第199章 平行世界与告别孤狼

电视里正播放着丁成钟爱的仙侠狗血剧，小青犬看得两眼放光。林绪则窝在沙发的另一头，与张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心里有些纠结，不确定张倩今天提出的“不如我们相亲吧？”这句话是真心还是玩笑。老实说，张倩是这段时间以来，他遇到的最让他感到舒服的人，温暖而放松。然而，一想到与她成为男女朋友，产生情感纠葛，他便会毫无来由地抗拒。他猜想，这也许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去相亲，或者，是想借此摆脱隔壁那个人。

张倩突然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前一刻还在聊学生时代的趣事，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绪心里有些慌乱。他犹豫片刻，回答道：“没有。”张倩继续追问：“那你有没有暗恋的人呢？在上学的时候？”林绪笑了笑，那时候他哪有闲情逸致去暗恋谁？他回复：“没有。”张倩又说：“我有，我从上学的时候一直暗恋到现在的人。”林绪盯着手机屏幕，心里越来越慌。直觉告诉他，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就在这时，阳台的玻璃门被轻轻地敲响了。那轻柔的敲击声，让林绪的心莫名的揪了一下。他飞快地回复张倩：“不好意思，不聊了，有客人。”然后，他悄悄地深吸一口气。“进来吧。”丁成眨眨眼睛，从电视屏幕上转头看向他，又看了看被拉紧的窗帘。“不进去了。”周雨亭在阳台上说道。林绪感觉他好像在阳台上坐了下来，此时，雨势仍未停歇。“林绪，你能不能到这边来，我想跟你说几句话。”“啊！”丁成叫了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那我出去玩了呀？”他实在受不了这两人有时在一起时那股压抑沉闷的气氛，宁愿去淋雨也不想留在温暖的屋子里。“那我出去了呀！”关上门前，这青犬还不忘夸张地大叫一声，生怕阳台外面的周雨亭听不到。

靠着玻璃坐下的周雨亭不由得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那条狗，偶尔还是挺可爱的。周雨亭今天感到非常疲惫，准确地说，是这几天都感到心累。他的心里塞满了没有头绪的杂乱思绪。当他来到餐厅时，还没进去，便在窗户外看到了林绪。林绪一向不怎么爱说话，之前和女孩子一起吃饭时，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他总觉得林绪并不舒服，甚至像是在接受审讯一样煎熬。周雨亭觉得，林绪是真的不喜欢相亲，而且非常不擅长应对女孩子。

然而今天，他站在窗外，看到林绪的模样与以往截然不同。他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发起者，却是一位极佳的倾听者，会专心致志地听女孩说话，会适时地回应，会对她微笑，也会绅士而温柔地起身为她倒茶。没有周雨亭在那里捣乱，气氛似乎难得地融洽而温馨。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去打扰，还是因为这个女孩恰好是林绪喜欢的类型。但好像，原因已不再重要。林绪很好，但这与他无关。

周雨亭自欺欺人了好一阵子，一直以保护者的姿态自居，但林绪可能真的不需要他的保护。他纠结了很久，终于不得不面对林绪可能真的不喜欢自己的这个残酷事实。感觉到屋内的人走向窗户边，并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周雨亭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却又不知道自己凭什么感到委屈。明明拥有一切，明明被众人簇拥，明明所有人都对他予取予求，他好像连委屈的资格都没有。他只是觉得生活枯燥如死水，一生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疯闹之后又会乖乖地回到既定的轨道。

“今天的那个女孩挺好的。”他开口说道，“看起来挺适合你的。”屋内的人没有回应。周雨亭用头抵着冰凉的玻璃，雨丝直往眼睛里飘。他习惯性地转动手腕上红色的布手环。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有些东西一旦养成，便怎么也戒不掉了。“林绪，对不起……”林绪站在窗帘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未能开口。以前周雨亭每次说“对不起”，他都会莫名地升起一股怒火，但此时，他只觉得有些寒冷。“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周雨亭又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屋内依然没有声音。林绪心里很乱，很想打破这份宁静，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感觉，周雨亭那些伸进自己世界的、强硬蛮横的触角，终于慢慢地收回去了。林绪的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而他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两个世界的人，如同平行线，永无交集。“不过，”周雨亭又补充道，“我的房子就在你隔壁，如果碰到了，我们还是朋友，对吧？”周雨亭感觉自己流泪了，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自然而然地往外流着，并没有特别难受，只是感觉有些冷。他从地上站起来，看到林绪印在窗帘上的身影一动不动。他摸了摸玻璃，“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过了几秒，林绪听到外面离开的声音。他想，这个男人大概永远都不会再不请自来了。

林绪胸口堵得厉害，他一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一句声音都没有发出。丁成很晚才回来，轻轻地拉开阳台玻璃门，蹑手蹑脚地爬上沙发睡觉。林绪却没有睡着。窗外的雨声一直淅淅沥沥地响着，本是一个很容易入眠的夜晚，他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不知道是心里空了，还是房间里空了。只觉得雨意已经侵入了室内，哪哪都是凉的。

……

过了几天，小妈又提起了相亲的事情，林绪全部拒绝了。他忽然觉得这些事情都甚是无聊。张倩倒是忽然来告白了，说她高中时对他一见钟情。只是那时候她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而他太过高冷，直到最后，两人除了学习之外，都没有说过任何话题。林绪知道张倩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带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也是难得能让他放松的人。不过，他拒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太遗憾。这一次，不用林笑笑的“喜欢或是不喜欢”的验证方法，林绪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女孩，尽管她能让他感到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