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母亲的告别

尽管父亲内心充满了不情愿，但还是答应和林绪一同前往。林绪生性冷淡，加上近期被噩梦缠身，身体疲惫不堪，对母亲家的事情从未主动打听过，毕竟那边也从未有人来看望过他。他本以为，既然是家族联姻，母亲娘家肯定势力不俗，却没想到外婆家更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家。

外婆一家居住在梁溪镇，拥有一处宽敞的大院子，院子里矗立着一座乡村风格的三层小楼。院子被收拾得十分雅致，精心栽种了许多花草，这一点倒是与寻常人家不同，村镇的人们更倾向于种植蔬菜。林旭海亲自开车，父子二人一路无言。

刚进入院子，林绪的目光便被三楼窗户后面站着的一名女子吸引。那女子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林绪微微一愣，那女子的长相，竟与他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十分相似。家里人丁不算兴旺，梁秋（林绪母亲）有一个大哥，两口子在乡政府工作，育有一对儿女，早已成家并移居外地。平日里，院子里只有林绪的外婆一人独居。因为近期外婆病重，儿媳特地请了长假在家照料。

林旭海见到梁家人时，显得十分客气，而梁家人也回以同样的客气，但那客气中带着一种陌生人的疏离感，丝毫没有亲近的意思。林绪更是感觉拘谨，在外甥女婿的带领下，他进入卧室去拜见外婆。老人躺在床上，身体状况看起来尚可，只是精神不佳，显得有些蔫蔫的。“外婆。”林绪轻声唤道。老人猛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那双眼睛深邃而锐利，完全不像一个普通老人的眼神。那双眼中，既有疼惜，也有几分焦虑，唯独缺少了他作为晚辈应得的喜悦之情。“小绪啊，过来坐。”老人挣扎着起身，拍了拍床板。

林绪不喜欢与人过于接近，尤其是陌生人，总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但又不便忤逆老人的意思，只好勉强在床边坐下。老人捏着他的手，目光瞟向门口，听到林绪的父亲在外面与儿媳交谈。老人的身体不胖不瘦，手掌干硬却带着温度。林绪被这股温暖感染，手掌渐渐不再那么僵硬。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亲情，一种血脉相连的联系。“小绪，你长得真像你妈，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提到女儿，老人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外孙的脸颊。“小绪啊，你妈就在屋子里呢！”老人轻声说道。

林绪浑身一震，双眼猛然睁大，瞬间想到了三楼窗户后面那个女人。老人嘘了一声，似乎不想让外面的两人听到：“你妈这些年经常回来，外婆我也快走了，想让你跟你妈见个面。”林旭海没有停留多久，他对梁家本就没有太深的感情，将林绪留下后，便开车回去了。

林绪的大舅舅是个性情热闹的人，晚饭时一直盯着林绪看，说了好几次林绪和他妹妹长得很像。饭后，舅母也得以休息，便出门和朋友去打牌了。大舅看了林绪一眼：“小绪，我领你去你妈房间看看。”林绪母亲的房间在三楼，推开门进去，里面依然是少女风格的粉色装扮，看得出林绪的母亲也曾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大舅对着床边说：“秋秋，你儿子来了。”林绪顿时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看见母亲正坐在床边，一身白衣，微笑着望着自己——正是他在楼下看到的那个女人！“大舅，你看得见？”大舅笑着说：“你不知道啊，我们家的人就有这个血统，是通灵世家，不过现在血统越来越弱了，能力一代不如一代。”这些事情，林绪是从来不知道的。没有人告诉他。

大舅走到书桌前，用手指摸了摸，然后将手指凑到眼前看了看：“你妈经常回来，这个房间我们一直打扫着。这个事情你得瞒着你舅母，她会怕。等会儿你还是去外婆房间吧，你妈这么多年肯定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说完，大舅叹了口气，问道：“这些年也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他们林家对你还好吗？”“挺好的，爷爷奶奶很疼我。”林绪的心头泛起一丝酸楚。虽然爷爷奶奶很照顾他，但很多时候他仍然觉得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孩子，不受人待见。他盯着母亲，母亲也看着他。她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长发及腰，眉目清秀，比记忆中还要漂亮几分。母亲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便消失不见了。“她找你外婆去了，你也过去吧。”大舅说道。

林绪似乎还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便点了点头，下了楼。大舅没有跟着进外婆的卧室，只是往屋里看了一眼，便帮他们关上了门。屋子里，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外婆从床上轻松地坐了起来，温柔地看着他笑了：“小绪，我是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