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昔时鬼影

周雨亭的手机调成了震动模式。他从纸盒里取出最后一根香烟，夹在唇间，又摸了摸口袋，却发现没有打火机。原来，他在车上吸烟时，顺手将其放在了仪表盘上，而这辆车，正是林绪的。

对方尚未抵达，他不知道他们还在等待什么，或许是在等待某个特定的时刻。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再过约莫一个小时，太阳便将西沉。而这个世界的邪祟，也正是在这黄昏之际，蠢蠢欲动，准备出来“狂欢”。一个月前，他便预知到了今日这一幕。于心是个能力极强的女人，她所有的“自作主张”，都是基于她自身能力的判断，这无可厚非。

周雨亭早已习惯了独自一人。和他过于亲近的人，似乎都没有太好的下场。那些最为阴暗、最为残忍的案件，似乎总喜欢主动找上他，就像如今的张继山案。今早，在于心家中时，他接到了张继山的电话。对方提出要与他单独见面，条件是：要么见面，要么直接杀死于心。于心痛苦的哀嚎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他们似乎在她家里还未尽兴，又换了个地方继续折磨她。

周雨亭一时间摸不清对方的真实意图。他深知张继山一直有一个长生不老的梦想，为此，他不惜不断杀戮，而死在他手中的，无一例外都是通灵者，其中不乏能力强大的存在。只是，他记得非常清楚，自己已经亲手杀死了张继山。难道，当时被杀掉的，仅仅是一个替身？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息。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林绪这个人，给他留下的印象颇为深刻。他更适合走在T台上，被万众瞩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在他身边，到处接触那些冰冷的尸体。更何况，他的能力实在太过蹩脚，仅仅是C级，第一分局甚至没有适合他的武器。这个一本正经的贵公子，竟然给他发来了一张红色的棺材照片，周围还堆着杂乱无章的桌椅板凳。之前，林绪已经发信息告诉他，那个名叫琳琳的小女鬼，来自南烟贵族中学，但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他给自己发来一口棺材，究竟是何用意？

“吱嘎——”一声，大门被缓缓推开。张继山和他的一名跟班走了进来。跟班的肩膀上，扛着一个一动不动、浑身是血的女人。进门之后，那个大块头的跟班回身将大门关上。

“她还活着吗？！”周雨亭厉声质问道。

大块头粗鲁地将女人扔在地上。女人穿着一身中规中矩的职业套装，白衬衣，黑裤子。而那件白衬衣，此刻已经彻底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于心还活着，她痛苦地哼唧了一声，似乎连扭动身体的力量都已经耗尽。

“周雨亭……”于心转过一张血污的脸，痛苦地发出声音，“小心……他们想要……”她的话音未落，就被张继山一脚踹在侧面，然后头颅偏向一边，剧烈地咳血。

周雨亭脸色沉了下来，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张继山：“原来，你真的没有死。”张继山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身形消瘦。他的脸上并没有林绪所说的那些缝线，只有一张颜色蜡黄、显得十分古怪的脸皮，看上去仿佛时效已到，随时可能脱落下来。张继山的声音，与一年前相比，已是天差地别，但语调却没有变化，平淡无起伏，倒是与他“活死人”的身份十分契合。

“东西带来了？”

周雨亭薄唇微动，夹着那根始终未能点燃的香烟，上下跳动着，发出一声轻呵的笑声：“人给我，东西给你。”

“可以。”

大块头弯腰，拖拽着于心走向中心位置，然后将可怜的、毫无反抗之力的于心扔在那里。接着，他朝周雨亭伸出了手。周雨亭将手探进口袋，看着张继山：“叫你的跟班退后。”

张继山道：“大强，退后。”大块头果然乖顺地听从命令，倒退着走了几步。他粗壮的手臂依旧向前伸着，等着周雨亭将交易的物品交给他。周雨亭走上前，在浑身是血的于心身边蹲下，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然而，这愧疚转瞬即逝。他扫了一眼于心，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张继山身上。

这个名叫“大强”的跟班，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去年，周雨亭便曾在他身上屡屡吃亏。不过，这个大块头宛如一个提线木偶，只要张继山不下达命令，就算有人将刀砍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不会有丝毫动弹。

“逃……”于心挣扎着，睚眦欲裂，拼尽全身力气想要喊出这两个字，却只能发出蚊子般细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