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寿星的泪

初春的冷意尚未褪尽，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暖意。他只是随意地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未曾言语。我则示意他先落座，转身去厨房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配上一枚饱满的鸡蛋，并笑着解释：“长寿面、鸡蛋，再加上蛋糕，这可是生日的‘三件套’，是必不可少的仪式感。”

他目光落在碗中那碗冒着热气的面条上，低头，唇角再次勾起一抹浅笑，声音轻柔得如同耳语：“谢谢。”

他接过筷子，视线却久久地停留在面条上，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只是怔怔地望着，迟迟未曾动筷。

“怎么不吃？难不成不喜欢面食？”我心中纳闷，生怕这精心准备的生日餐落了旁人的意。

“这是我第一次吃长寿面。”他抬起头，眼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声音里带着些许难以言喻的情绪，“感觉……有些舍不得动筷。原来，这世界上，也有人，真心希望我能够长寿、健康……”话音未落，一滴晶莹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滑落，没入了温热的面汤之中。

我正在剥鸡蛋的手微微一滞。眼前这一幕，竟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怪不得金英彦曾说他能理解这种感受，原来，身为宿敌的他们，竟是如此地了解彼此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

“别舍不得，以后年年都有。”我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慰他，继续手中的动作，为他剥开那枚寓意着圆满的鸡蛋，“就怕你到时吃腻了，反而不爱吃了。”

“年年都有吗？”他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声音低沉地询问道。

我对他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毫不犹豫地答道：“嗯，年年都给你过。当然，前提是……我还活着。”

他望着我，唇边终于扯出一抹真切的笑容，随即，他拿起筷子，将碗里大半碗的长寿面，小心翼翼地分到了我的碗里。“你会长命百岁的。”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心头一震。他将长寿面分给我，这无异于将他自己的生命，分给了我。脑海中瞬间闪过他在那幽深的溶洞里，不顾性命数次将我护在身后的画面，我的眼眶也忍不住泛起了一层薄雾。

我拿起筷子，低着头，轻声说道：“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释然。

一碗长寿面很快便见了底。我将剥好的鸡蛋递给他，他却再次重复了之前的动作，将半个鸡蛋递给了我。

我轻笑了一声，努力收敛起心中涌动的情绪，接过了鸡蛋，放入口中。

“我们这里吃蛋糕不兴点蜡烛，你直接许愿就好。”我将蛋糕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可以开始许愿。

“我的愿望，可能……实现不了。”他看着我，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随即笑了笑，便要动手切蛋糕。

我连忙出声阻止：“试一试嘛，万一就实现了呢？人总得有点期盼，有期盼才有盼头。”

“我的愿望，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他顿了顿，眼神依旧带着些许无奈，“而那个人，我实在不愿让他为难。所以……我的愿望，注定是无法实现的。”他看向我，眼中泛着红意，我看着他，眼神交汇的瞬间，我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因为，他看我的眼神……白殇也曾用过同样的眼神看过我。

我试探着问出口：“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他身体明显地一僵，眼神闪烁了几下，急忙否认：“不是你。”

“你在撒谎……”我直视着他，声音斩钉截铁。

“可以告诉我，你的愿望吗？”我放缓了语气，轻声问道，“如果我真的能够做到，我一定会努力。”

“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他看着我，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能做到吗？”

“不是这个……”我微微皱眉。我并非愚笨之人，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他断不会说出“不愿让他为难”这样的话来。

见我如此执着，他终于缓缓开口，吐露心声：“我想……让你一直存在于我的身边……永远。”

“就……没了？”我有些惊讶地问道。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轻声说：“没了……”

我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原来，他所谓的“无法实现”，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事情。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脱口而出：“没问题！”

他“嗯？”了一声，疑惑地看向我。

“不是，我是说……”他连忙重复道，“永远存在于……我的身边。”

我爽快地应道：“嗯，没问题。只要不是接吻或者一起睡觉，其他的都没问题。毕竟，我答应过他们，不能做那种事情。”

金焱闻言，挑了挑眉，沉默了片刻，才低声回应：“也……行……”

我嘿嘿一笑，觉得这真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愿望了。“你看，愿望就是要这样许的，多简单。现在，可以切蛋糕了。”

他一边切着蛋糕，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并将最先切下的一块蛋糕，分给了我。

用完餐，我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他。

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是……我的？”

我笑着点了点头：“那当然是你的，这里又没有第二个寿星。”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物盒，凝视了里面的东西许久，最后，他轻笑一声，将那礼物戴在了手上。片刻后，他红着眼眶，紧紧地拥抱了我。

“是你自己设计的，对吧？是你画的那幅柏叶……”他声音有些沙哑。

我微感诧异，不明白他是如何知晓的。“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小心留下了一个墨点。”他解释道，“大概是你画画时，笔在那儿停留了一下，我就猜到了。”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确实有可能发生这种细节。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我试图解释。

“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他突然打断了我的话，收紧了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揉进骨子里。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接着，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里，是一对小巧的方糖状钻石耳钉，左右耳的设计并不相同，却又恰到好处地和谐统一。我猜想，他大概是按照我之前佩戴的那枚耳钉，特意定制的。

他拿出耳钉，熟练地为我戴上，然后，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对我露出了一个带着浅浅笑意的笑容。“不接吻，不睡觉，我都能接受。只要能一直存在于我身边就好。”

“那，你会一直有动力，继续往前走吗？”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我会一直往前走。”他凝视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直到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你为止。”

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笑着对他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生日快乐！”

他再次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有你，确实……很快乐……”

就在这时，一阵轻咳声突然在门外响起。我和金焱都同时愣住了。紧接着，金英彦的身影便从门外大步迈了进来。

“生日……过好了吧？”他语气略显生硬地问道，然后，对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过去。

“过好了！我现在可以……回去了。”我笑着说道，随即跑到他身边，用力地抱住了他。

“你来了，才是生日真正的开始。”

金英彦紧紧地搂着我，又轻咳了一声，“我来接你回家。该回家了，生日……都过好了。”

我嘿嘿一笑，“有这个理由，但不全是。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来的？”虽然我并不确切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我内心深处确信，他一定会来，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吃长寿面的时候，我就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