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幽塔疑云

巍峨的木塔，第一层是庄重的重檐，往后则渐次变为单檐，每一层之间，还藏着精巧的暗层。这暗层，既是为了增添几分古朴的装饰之美，更是为了加固那本就坚固的结构，如同巧妙的筋骨，支撑着整座塔的巍然屹立。

环绕着每一层塔身的，是一圈伸展的回廊，内里外外，都有粗壮的木柱默默支撑。这些木柱之间，又纵横交错地连接着斜撑、梁、坊以及短柱，形成一种复杂的复梁式木架，其间的角度与连接方式，变幻莫测，构筑出坚不可摧的防御。

二层往上，是精致的平座栏杆，只是，令人费解的是，每一层都寻不见通往栏杆的门户，似乎，它们也仅是虚有其表的装饰。整座塔，仿佛是一个被层层封闭的巨大空间，隔绝了内外的一切联系。

唯独塔的底部，正面开着一扇门，同样由那深沉的阴沉木铸就，门板上密密麻麻地钉着铜钉，闪烁着古老而神秘的光泽。

关于大门上铜钉的数量与排列，在清朝入关以前，并没有什么约定俗成的规矩。然而，自那之后，铜钉的样式便逐渐演变成了身份的象征。古人以“九”为尊，认为九为阳数之极，故而皇家宫阙的门扉上，常有横九竖九，共八十一颗铜钉，寓意着“九五之尊”。而其他等级的王公贵族，则依据尊卑，递减数量，例如亲王门上或为纵九横七，郡王七横七，公侯七横五。至于为何多以奇数示人？这或许要从那玄妙的阴阳学说中寻觅端倪：生为阳，死为阴；奇数为阳，偶数为阴。

然而，眼前这座塔门上的铜钉，其数量与排列，却全然不符这些规矩，黑白铜混合的色泽，更添了几分不协调。这般景象，绝非清朝时期的产物，它的历史，恐怕要更加悠久，更加扑朔迷离。

“诸位，对此可有什么看法？”我随意地问道。

话音刚落，我便瞥见魏哲正出神地仰望着塔身，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赫然发现在第一层重檐之下，悬挂着一块古朴的匾额，上书“光就居”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伴随着难以置信的惊奇，我急忙将目光转向二层的匾额。那里赫然写着“居虚萃略”，我的心猛地一沉。再往后退了几步，目光继续向上搜寻，第三层是“桑居都”，第四层则是简单的“楼”。

这一刻，我几乎无需再去看，便能断定，接下来的每一层匾额，都将是某种晦涩难懂的预示。

“这塔……不对劲，它不像是为生者所建。”我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的否定。

老杨闻言，咧嘴一笑：“你这不是废话吗？活人谁会住在地底下？难道我们是蚯蚓不成？”

我没有理会他的玩笑，继续沉声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塔，恐怕有十八层，而最后一层，写的是‘陈莫’。”

“‘陈莫’？沉默是金？”老杨满脸疑惑地追问。

“不，因为这是……”我话未说完，金英彦的声音忽然从旁响起，他接过了我的话茬，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是十八层地狱。”

“啊？！”老杨惊呼一声，“难道，我们是走进死门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魏哲，此刻，在这不知不觉间，我们仿佛已经踏入了阴曹地府的边缘，谁能不感到恐惧？

然而，魏哲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理会我们的惊慌失措，只是固执地凝视着那些牌匾，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老杨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这是传说中的‘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偏闯’？”

一旁的老秦忍不住开口：“咱们要不要回去，试试沈小哥的那个方案？”

“试试就逝世。”一向爱开玩笑的帅哥突然插了一句，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

老杨正想附和，却被帅哥的话语一噎。他转过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说到底，好兄弟就应该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才能体现我跟老白的革命友情！我信老白。”

尽管我心中毫无把握，但见魏哲依然没有发表任何异议，我便觉得，即便我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他。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动摇，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又或者，我们并没有走错路。

“小九爷，我们真的没有走错吗？这兄弟们的性命，可都交在您手里了，您给个准话？”金英彦队伍里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金英彦正把玩着手上的戒指，那是一枚造型别致的墨绿色翡翠蟒蛇盘指戒，我早在初见时便注意到他食指上的这枚玉戒，只是当时情况复杂，未能细看。

他头也未抬，淡淡地回应道：“不信我，就早点回去。”

那人闻言，嘿嘿一笑：“小九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怎么会不信您呢？只要您开了口，我们也就放心了。”

我暗自腹诽，这“小九爷”当得也真是够憋屈的，周围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心思缜密，轻易就把责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

“你来过？怎么如此确定？”老杨忍不住问道。

金英彦手上动作停滞了一瞬，随后才缓缓开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就连我都有点懵了，怀疑他是不是中了什么“中二病”的邪，才会说出如此豪迈而又莫名其妙的话。

就在这时，沈苑“啧”地一声，悠悠地说道：“传闻白家乃是地狱的使者，方能成为盗墓世家。又或者，白家自古以来野心勃勃，甚至觊觎着掌控死者世界的权柄。”

我下意识地问老杨：“你说，中二病会不会传染？”

老杨点了点头，回道：“你还记得咱们以前争着想做杨过的神雕吗？你说那雕看着特别酷，我当时也觉得挺威风的。”

对于那段模糊的记忆，我实在记不起来了，不知道他是在信口开河，还是真有其事。

“这句话，是我父亲出事前，一直在反复念叨的话。”金英彦的声音依然平静，“之前我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如今看来，指的就是这里。”

我本就是一个容易共情的人，此刻，他的这份平静，反而更让我觉得心酸。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难以解开的心结，或许一生都在追逐某个答案，只为求得心灵的片刻安宁。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一切都会有答案的。男人之间的安慰，有时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虽然我们此刻才初次见面，谈不上熟识，但我总觉得，他似乎并不在我的对立面。也许，未来我们还能成为朋友，这是一种直觉。

“我觉得你真有意思，自己都要死了，还反过来安慰别人。”帅哥这时突然冒出一句，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我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困惑地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说：“就是字面意思。”

这个人，似乎掌握着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对我们家族的了解，也颇为深入。他有意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总是让我感到惊讶。

“‘要死’和‘死定了’，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要死’，意味着可能面临死亡，但也存在生机；而‘死定了’，则代表着必然的结局，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