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下迷踪

老杨这小子，究竟是不是敌特的细作，我实在难以断定。若是让我来安排，绝不会派这样一个人。我们如今的行踪，已然全然偏离了周教授当初深入白家祠堂的路径。至少，他当年并未曾留意过这扇城门，抑或即使发现了，也觉得无足轻重，故而在记录中只字未提。

踏入城门未几，两旁便涌现出村落的民居，皆是些低矮的江南水乡式建筑。在这些房屋之间，一条宽约四米、深及三米的沟壑蜿蜒向前，那里曾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眼下的情形表明，当年的溪水流速想必颇为缓慢，因此房屋的屋顶与墙垣大多完好无损，唯有零星的瓦片透露出岁月的侵蚀，显露出年久失修的痕迹。透过半掩的房门窥视，室内的木质家具依稀可见，楼下的地板上还悬挂着竹篮，这竹篮就那样静静地悬于水中，既未上浮，也未脱离钩子，仿佛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通往楼上的木质楼梯虽也保存完好，却已不堪重负，任何试图踏足的人，只怕都会让那朽木瞬间崩塌。

在水中穿着脚蹼游弋，其速度远胜于陆地行走。整个村庄的规模并不庞大，只是分布得有些零散。我心头涌起一丝莫名的恐惧，生怕在水底邂逅沉寂的尸体。诸位可曾打捞过溺亡者的遗骸？那种遭遇，绝非寻常。即便能够克服那视觉上的冲击，关键还在于，我们根本无法预知那冰冷躯体的“战斗力”几何。而在水下，我的能力，无疑将被压缩至零。

童年时，我曾在那水库边目睹过一具溺亡的浮尸。那时，村里一位姑娘为情所困，选择了以绝望的方式结束生命。捞上来时，她的身躯已然膨胀变形，状若巨人。其家人碍于颜面，仅以竹席草草包裹，便在水库边的土坡上草草掩埋。据说，掩埋之际，那尸体的双足始终无法被泥土完全覆盖，其家人无奈之下，竟用铁锹硬生生将其敲打进去。后来的故事，不知是报应使然，还是命运的捉弄，这一家人竟也接二连三地离世，最终落得个绝户的凄凉下场。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道手电光束划破黑暗，直直地朝着我晃了过来。我循光游去，映入眼帘的竟是白家大祠堂！我们终于找到了！只是，这结局与我设想中的截然不同。我原以为，寻访至此，定会历经千辛万苦，跋涉数次，饱受九九八十一难，甚至折兵损将，方能有所收获。哪曾想，竟如此轻易便找到了。即便是在撰写小说，也断然不会如此平淡无奇，但现实往往就是如此，少了些夸张的铺垫与悬念，便这样轻描淡写地达成了目标。

一种虚幻的真实感攫住了我，我迟疑地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迈入。直到他们向我展示了上方反馈回来的水下成像情况，我才恍然大悟。他们早已将此地的情况扫描上去，由上方的技术人员处理后，再反馈回来。难怪之前城门处无人理会于我，原来他们早已将一切看得比我更清楚。想来，古人也断然想不到，如今的科技竟已如此发达。

从画面中观察，这座祠堂的规模着实宏大，粗略估计，其占地面积便在三千余平方米。一个家族祠堂的建筑规模，往往能折射出该姓氏的历史渊源、经济实力等诸多信息。由此可见，白氏家族当年是何等的兴盛！在这般村落之中，竟能矗立起如此庞大的家族祠堂，只存在一种可能：此地的所有村民，皆是白家子弟。那么，我为何却落得这般境遇？

这座祠堂坐北朝南，为砖木结构的“三进五开间四合院”式建筑，由门廊、中堂、后堂以及两侧的厢房组成。粗略数来，共有大大小小的祠堂房屋三十六间。整座祠堂共有三进院落，每进院落皆是层层递进，逐渐升高。一进为门厅，二进为“仰止堂”，而三进则是最为核心的正祠堂。

实际上，我本可直接从正祠堂进入，但我心中仍旧渴望一窥白家昔日的繁荣景象，便转而走向了大门。门首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五凤楼”，歇山顶，覆以青瓦。歇山顶之下，悬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白氏宗祠”四字。

这四个字，仿佛被人精心打扫过一般，异常清晰。步入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歇山顶碑亭。我上前拂去表面的污浊，碑上刻录着一位名为白柏的先祖事迹。其中一段描述道：“柏常渔钜野泽中，遇龟三千岁，巨尺二寸，口衔一物，归。族皆供之，发。”大意便是，白柏常在泽中垂钓，一日偶遇一只活了三千岁的巨龟，此龟口中衔着一物。白柏将此物带回后，全族上下皆对其顶礼膜拜，此后家族便由此兴盛起来。如此看来，我这家族竟是靠一只“王八”发家致富的。

老杨估计是看不懂其中的深意，但他却准确地捕捉到了“发”字，并将其圈了出来，还对我比了个大拇指，似乎在说：“兄弟，牛！”我则回敬了他一个中指。

绕过碑亭，便是门厅。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气势非凡。厅内还悬挂着许多曾经象征家族荣耀的匾额。沈苑看了看手表，示意时间紧迫，催促我们加快脚步。

我们继续向正祠堂游去。当进入正祠堂的那一刻，我发现这里空无一物。左侧的一面墙壁，本应雕刻着精美的浮雕壁画，却已被人为地铲除得面目全非，依稀只能辨认出曾经描绘过些许痕迹。

依照周教授提供的资料，我们找到了当年的暗门。见到这扇暗门，我更加确信，周教授并未尽数告知实情。这暗门的设计极为巧妙，即便如今壁画内容已然模糊不清，但仍能大致判断出，这暗门便是壁画的一部分。若无资料指引，绝不可能对这里产生任何怀疑。就好比一棵桃树上挂满了桃子，你怎会突然对其中一个桃子心生疑虑？

刚由石门踏入，一股巨大的恐惧便将我攫住，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前方水中，一个庞然大物的阴影正缓缓浮现，看起来颇似某种凶猛的怪物。原本尚算平静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其中一人当即扣动扳机，朝着那怪物射去一枪。只见一串细密的气泡急促地上涌，对面瞬间炸开了一些细小的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