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空降老板

白名，我，一个名字听起来大气磅礴，结果只是爷爷一时兴起随便取的。说是“包罗万象”，我猜他老人家当年八成是脑袋空空，随手抓了一个“名”字就用了。要不是我姓白，否则我怕是就要和“无名之辈”的命运打上死结。爷爷时常念叨自家祖上显赫，后来家道中落，才有了如今这般光景。我也就只能听听，毕竟“家道中落”这件事，要是发生在“分田单干”之前，我怕是还得跟着家里一起去“斗地主”，享受那“贫农”的待遇了。

至于祖上究竟是何许人物，爷爷嘴里说得神乎其神，但我总觉得，那不过是老人家晚年无聊时的“吹牛大赛”罢了。他老人家最爱抱怨的，便是祖宗们“左拥右抱”，妻妾成群，到了我爹这一辈，算是应了那句“报应不爽”。我奶奶那辈，儿女双全，四个儿子，老大白万，老二白吏，我爹白常，老四白丞。这名字，怎么听都透着一股“万里长城永不倒”的豪情壮志，倒也贴切，毕竟，我爹和我四叔是龙凤胎，虽然我爹早出来一分钟，成了“老三”，四叔自然就是“老四”。

那时节，全国上下闹饥荒，温饱都成问题，更别提什么医疗条件了。孩子活下来，就是天大的福分，夭折的也不在少数。所以，爷爷给他们取这“万里长城”的名字，估计也是为了压一压“夭折”的邪气，希望他们能长命百岁。可惜，这“长城”也未能抵挡住命运的无情，我大伯，刚满四岁，就因病撒手人寰，只剩下了二伯、我爹和我四叔。

家族的“报应”似乎并未就此停歇，而是集中到了我爹这辈。爷爷曾说，我二伯高中时，有个心仪的姑娘，两人情投意合，早早私定终生，甚至有了身孕。可惜，那孩子没能保住，姑娘也因此香消玉殒。二伯至今孤身一人，皆因情深不寿，为情所困，再未娶妻。

至于我四叔，那更是让爷爷“跌破眼镜”的大事。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出柜”了，这事儿可把爷爷给气得够呛，缓了好几年才勉强接受。四叔的对象，我从未见过，真假难辨，或许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最终，也就我老爹和我老妈，顺应了世俗的眼光，一见钟情，结为夫妻，生下了我，成了白家唯一的后。

我与二伯、四叔关系甚是亲近，大概是这份亲密，让我老娘心生担忧，总怕我会步他们的后尘。于是，她便开始了“拉郎配”的生涯，逮着一个姑娘就问我愿不愿意相亲，到后来，连“童养媳”这种封建残留的婚俗都搬了出来，还扬言要“问候祖宗”，祈祷他们能在我泉下，给我牵来一段“千里姻缘”。

就在一个月前，我妈又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我压根儿没去。谁知，那姑娘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我的“名号”，前几天跑到我妈跟前，哭哭啼啼地说，在我酒醉之后，“怀了我的种”。我妈顿时炸了，一个劲儿地逼问我，是不是“糟践”了人家姑娘，如果是，就得“像个男人”，赶紧下聘礼。我无奈地解释，我人都没去，哪来的“酒醉”？我妈直接甩下一句：“你这辈子就等着打光棍吧！”

“得嘞，单身一时爽，一直单身一直爽。”我脑子里蹦出这么一句，也没多想，便直接笑着说了出来。

我这突如其来的“魔怔”，把钱明吓了一跳，他疑惑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我随口一句“被绿了”，钱明一脸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那表情，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我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不懂，我可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自然要以事业为重。”

“人中龙凤的老板，房东催咱们交房租了。”钱明的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那点儿“人中龙凤”的幻想。

我端起桌上泡好的西湖龙井，用杯盖小心翼翼地拨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悠悠地说：“再拖拖，等咱们这个月什么时候走大单了，什么时候交。”

“咱们店里，什么时候走过大单啊？连小单都不走。”钱明小声地嘀咕着，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钱明在我接手这家店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我二伯以前在兵工厂造过炮弹，后来为了生计，去当了兵。退伍之后，他也尝试过做一些别的生意，但都不算成功。直到偶然的机会，他在云南那边接触了赌石生意，才算是发了家。

赌石这行当，真是“一刀富，一刀穷”，靠的就是多年的经验、毒辣的眼力，还有背后的人脉关系。如果开出来的原石品相一般，做成成品之后，拼的就是谁的“胆子大”，谁的“忽悠术”更高明。只要对方不懂行，随便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二伯发家之后，更是将生意做成了从原石到成品门店的一条龙服务。实在拿不准的原石，他索性就不开了，直接整块打包卖出去。

我现在这家店，原本是我二伯在杭州的一家小门店。我大学毕业那会儿，我爹担心我在外面混不好，就让他把这个最不起眼的小铺子交给我来打理。名义上是给了我一个“营生”，实际上，是想把我“困”在这里，不让我到处惹是生非。给了铺子之后，家里便断了我所有的经济支援，只让我“好好经营，自力更生”。

我老爹和我四叔，各自做着别的生意，他们的话叫做“分散风险”。当初说好“盈亏自负”，货源由二伯那边提供，但房租得我自己交，说是要给我增加一些“生存压力”。我二伯的计划是，等我有了经验，做出点儿成绩，就让我去负责原石的这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