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冤！楚家布料惹民愤

宫阙深处，帝王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他拨弄着一枚镶嵌着温润玉石的扳指，指尖的动作漫不经心，仿若指尖滚动的并非凡物，而是这天下苍生的命运。

“新任的大理寺卿，确实是个精挑细选的人选。”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悠远，“本该如此，断不会让些跳梁小丑在此搅弄风云。”

他心中思索着，昨日那被“狗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身首异处的旧日大理寺卿，如今换上的这位，至少是个明辨事理、立场中立之人。至于他与自己……是否熟悉，又是否结有旧怨，这都是未知之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新官上任，不至于成为他行事的阻碍。

“今日那太常寺卿的指控，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棋子罢了。”他微微侧头，目光投向窗外，似是在追寻着什么，又似是在拷问着自己的内心，“其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某个更深沉的推手？君天逸，你可是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这些，不过是他零散的猜想，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来一一证实。

早朝的金銮殿，朝臣们的身影如潮水般退去。宋云初，这位权倾朝野的相爷，并未稍作停留，而是迅速地动身前往了明镜司，处理公务。

今日，楚玉霓，这位与宋云初关系匪浅的绸缎商公子，并未现身朝堂。想来，他家中定是遭遇了不小的风波，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他事。毕竟，城中那家最为著名的绸缎商铺，一旦被曝出以劣质的布料充斥市场，对于楚家而言，无疑是当头一棒，一场灭顶之灾。

“白竹，”宋云初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断，“我们立刻动身，去楚家看看情况。”

……

城中一处人声鼎沸的茶楼，茶客们围坐在一起，议论纷纷，唾沫横飞。

“你们听说了吗？自打那楚家攀上了宋相这座靠山，这行事作风是越来越嚣张了啊。”一位茶客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的不满却显而易见。

“可不是嘛！想当年，他家做的衣服可是金字招牌，如今呢？偷工减料，布料差得离谱，跟以前简直天壤之别，却还敢照旧要价！真是脸都不要了！”另一位茶客附和道，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这就是典型的官商勾结！狗仗人势！”有人直言不讳，将矛头直指楚家，“我以前还觉得那楚老板是个厚道人，没想到也是个见钱眼开，为富不仁的货色。”

“何止是他，还有那楚家公子，简直是个绣花枕头！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到处攀附权贵，根本不把王法放在眼里。这种人，得意不了多久，咱们等着瞧吧！”

茶楼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针，刺向楚家的声誉。

芍药，这位在医馆中悉心照料病人的女子，挎着药篮，恰好路过这家茶楼。她放慢脚步，细细聆听着茶客们的只言片语，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愈发凝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回到医馆后，她将自己在茶楼里听到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江如敏。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江如敏放下手中的账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诧，“外面都在传，楚家和宋大人官商勾结，欺压百姓，为富不仁？”

“此事太过荒谬了！”江如敏眉头紧锁，“楚家的声誉是靠多年来的诚信积累起来的，他们怎会做出如此自毁前程的蠢事？依我看，定是有人从中诬陷！”

她做出了决定，“迎春，你留下来看店。芍药，我们一起去楚家的铺子看看。”

尽管与楚玉霓只有数面之缘，但江如敏凭着直觉，总觉得他并非那种恃强凌弱之辈。她深知，若是楚家真的因此垮台，宋云初必然也会受到牵连。

当宋云初与大理寺卿唐垣一同来到楚家绸缎铺门外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都为之震惊。

铺子门口，一片狼藉，一群客人情绪激动，场面混乱不堪。有人义愤填膺地将菜叶扔向铺子，有人扯着嗓子高声叫骂。

“黑心的铺子！你们做的这是什么衣服！”

“我辛辛苦苦攒了三个月的银子，就为了买你们一件新衣服，结果我才穿了没一天，料子就发黄了！你们这是什么破料子？还敢号称是最漂亮的流云锦？你们这样骗钱，难道就不觉得惭愧吗？”

“赔钱！我大老远跑过来，你们连我的路费也得一并赔了！”

楚玉霓站在铺子前，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的身后，一群护卫身披着厚厚的菜叶和散落的蛋液，虽然脸色铁青，却也只能默默承受着民众汹涌的怒火。

这场风波闹得太大，以至于楚玉霓的父亲已经被气得昏厥过去。他不能让母亲和妹妹出来面对这群失去理智的客人，只能硬着头皮，独自一人站出来，试图平息这场混乱。

“乡亲们，请听我说，你们拿过来的这些布料，绝不是我们楚家生产的！”楚玉霓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他甚至举起手，发誓道，“我楚家……”

“谁要你的发誓了？赶紧赔钱！”

“就是你家买的料子！你还敢狡辩？今天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我们要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你们楚家有多么黑心！”

宋云初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前这番景象，实在是乱得离谱。楚家的护卫们，虽然身着统一服饰，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但他们仍旧牢牢地挡在人群之前，尽力维护着秩序，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仅是短短两三日的时间，楚家便已身败名裂，声名狼藉。如果他们此刻与愤怒的民众发生冲突，只会招致更多的指责和谩骂。

宋云初转头，朝着身旁的白竹吩咐道：“白竹，带人去把客人和楚家的人隔开，警告他们不许再乱丢东西，切记，一定不能伤到任何一个人。”

楚玉霓从未经历过如此棘手的场面。他脑海中唯一能想到的解决方式，就是不断地解释。然而，当民众的怒火燃烧到极致时，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只有先用强硬的手段让他们安静下来，他才有机会说出真相。

很快，白竹带着一队身着统一服饰、手持兵器的护卫，如一道屏障般挡在了愤怒的人群之前。

“朝廷派了两位大人前来调查楚家一事，请大家保持肃静！”

当客人们看到护卫们手中的刀剑时，原本激烈的场面顿时缓和了不少，许多人都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宋云初缓步走向楚玉霓。

楚玉霓见到宋云初的到来，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礼，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苦涩：“宋大人，属下是无辜的！我楚家，从来就没有卖过劣质的布料！”

“本相自然相信你的为人，但是，光靠发誓是无法平息众怒的。”宋云初的目光落在楚玉霓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需要拿出证据，证明这些布料，确实不是从你们楚家流出的。”

宋云初说着，让白竹从一位客人手中拿过一件衣服。她仔细打量着衣服的成色，布料确实有些糟糕。它摸起来手感略硬，布面泛黄，一看便知是粗制滥造的产物。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这衣服上的刺绣却异常精美，那针法和图案，竟然和楚家一贯的风格如出一辙，仿佛出自同一位绣娘之手。这不禁让宋云初陷入了沉思，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