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血色街头

江北报社，一个充满诡异传闻的聚集地。

眼前的景象，却比最离奇的传闻还要令人心悸。当余裕薇距离那九个陌生人仅剩四五米的距离时，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动作划一地举起了右手。随着一声细微的用力，鲜血如同被切断的水源般，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们颈间的皮肤。

这是一条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小吃街，足以容纳数千人。此刻，数百双眼睛聚焦在这九个人身上，期待着一场惊世骇俗的“表演”。然而，没有人预料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场比任何节目都更令人胆寒的集体自杀，就此上演。

余裕薇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她的动作迅捷而急迫，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离她最近的一位年轻女孩身边。她伸出手，用力按住了那道还在汩汩冒血的致命伤口。伤口形状如何，她根本无暇细看，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死，绝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在她眼前消逝！

不知不觉间，滚烫的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希望周围的看客能够回过神来，能够伸出援手，赶紧拨打救护电话。然而，除了那个名叫梁宜的青年，以及一个看起来异常文弱的女大学生，再无一人敢于上前。

面对死亡，人性的脆弱与自私暴露无遗。围观的人群中，许多人心中已然有了定论：如此巨大的失血量，加上他们那几乎凝固的表情，这些人恐怕在余裕薇赶到之前就已经气绝身亡了。理智的旁观者并不想成为一场死亡事件的见证者，但更不愿意为了挽救一个看似已无生还希望的生命，而付出过多的代价。

余裕薇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跪了多久，直到有人轻轻拉开了她，并搀扶着她坐到一张长椅上，她才如同梦初醒般，重新找回了失落的意识。

那些刚刚还在她面前流血死亡的人，已被急救车带走。梁宜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地告诉她：“他们……全都没了。只有一个，在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四肢还在抽搐，但恐怕……也救不回来了。”

余裕薇木然地点了点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以及被血迹浸透的衣裤，一种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她此刻的样子，一定是极度可怕的吧？九条鲜活的生命，九个本该拥有光明未来的年轻人，就这样在她眼前，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终结。

巨大的悲痛和自责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痛苦地抱住头，全然不顾手上黏腻的血污沾染了她乌黑的长发。她不停地回想，如果自己能更早一点察觉到那些人的异样，如果她没有一时冲动，发了那条“钓鱼”帖子，从而激怒了背后操纵一切的黑手，今天这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了？

“姐姐……”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那位刚刚哭得梨花带雨的圆脸女孩，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余裕薇的膝盖，从随身携带的小背包里掏出了一大包湿巾，开始为余裕薇腿上沾染的血迹清理。有些血迹已经干涸，女孩用力地擦拭着，将余裕薇的皮肤都擦得通红，那红色已经分辨不清，究竟是残留的血迹，还是被她粗鲁擦拭过的皮肤本身。

“姐姐。”女孩看着余裕薇那悲痛欲绝的样子，也跟着红了眼眶。她正是看到余裕薇和梁宜奋不顾身冲上去之后，才鼓起勇气跟了上去。眼看着余裕薇为了救人所做的一切，再对比那些冷漠围观的群众，她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感动。如果当初她那个名为“霜霜”的朋友，在遭遇不幸的时候，也能遇到像余裕薇这样勇敢善良的姐姐，哪怕最终未能幸免，至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心中也会得到一丝慰藉。因此，她对这位美丽而勇敢的姐姐，充满了由衷的喜爱和敬佩。

“你已经尽力了，这种事情，不是一个人能够阻止的。你别再难过了……”女孩的话语有些笨拙，却又充满了真诚的安慰。

“嗯。”余裕薇低低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眼看着那么多的生命在她眼前消逝，除了悲痛，她心中更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恨意。她不会再像个傻瓜一样，将责任一股脑儿地揽在自己身上，自怨自艾。她逐渐清晰地认识到，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邪恶的“毕方”，以及那些贪婪而冷漠的人类。而她，不过是和今天这些无辜死去的年轻人一样，只是命运的棋子，太过不幸而已。

但她不甘心。上古神兽又如何？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绝境，她宁愿拼尽一切力量，率先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愿被那些邪恶的力量所利用。哪怕她无法改变未来三百年后的命运，至少，她绝不会让那个恶心的“毕方”得逞，绝不会允许它利用自己复活！

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恨意是一种足以摧毁一切，也足以支撑一切的强大力量。在经历了刚刚那场惨绝人寰的变故之后，余裕薇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干了，手指僵硬得无法动弹，每一次呼吸都让胸腔传来剧烈的疼痛。然而，当她脑海中浮现出对“毕方”和背后操纵者的滔天恨意时，一股久违的力量，竟重新回到了她的体内。

她转过头，借着一旁冷柜玻璃门的反光，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从头到脚，都被触目惊心的鲜血浸染。配合着她眼底燃烧的恨意，以及那张写满冷峻与决绝的面容，她活脱脱就像一个从地狱深渊中走出的修罗，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死亡气息。

就在这时，梁宜也走到了她的身旁，递给她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喝口水吧。”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虽然他内心的悲伤和愤怒，或许还不及余裕薇那般汹涌澎湃，但那份沉重的打击，也让他感到无比的难受。他深知，在这个时刻，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都无法真正触及她内心的伤痛。既然说什么都无法起到丝毫作用，不如就保持沉默，让她自己一人静静地承受。

余裕薇接过水瓶，二话不说，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喝掉了半瓶。冰凉的矿泉水顺着灼热的喉咙滑入腹中，带来一丝久违的舒爽。这是从她发现那些自杀者脸上诡异符咒的那一刻起，她所感受到的，最为清晰而直接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