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玉女惊堂

“蟹膏油腻浑浊，颜色偏黄偏白，这物事却是清亮透明，分明是掺入了剧毒的油脂。”虞族一语道破关键，语气斩钉截铁，“凶手，是借着递送蟹肉，或是佯装协助取肉的时机，瞬间将这沾染了毒液的细针刺入了家父的手腕！毒素顺着血脉迅速蔓延，顷刻间便夺去了他的性命……”

虞族的话还未说完，却被一声粗暴的打断：“放肆！堂堂相国公府，岂容你这等闺阁女子信口雌黄，随意栽赃嫁祸？”

虞族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蟒纹锦袍的胖子，正指着她声色俱厉。那胖子生着一张扫帚眉、三角眼，鼻头如酒醩般红肿，嘴唇更是腊肠般的厚实，一看就非善类。“你算个什么东西？难不成你家大人被毒死了，你不悲伤落泪，反倒在这里妖言惑众，莫非是想陷害相国公不成？”

虞族瞥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这死胖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陆山，42岁，当朝国舅，内阁首辅，左丞相。此人结党营私，把持朝政，意图架空皇权，更有阴谋篡位之心，对虞元德早怀不轨。】”

“果然是贼喊捉贼，坏得掉渣。”虞族心中了然。

“岂有此理！此女子行迹可疑，言语无状，来人，将她拿下！”国舅陆山勃然大怒，身旁的虎狼侍卫立刻拔刀相向。

虞族这才想起，自己身处古代，此处并不讲究什么民主，一切皆是权大为王。眼看自己就要被五花大绑，虞族心中暗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裴鹄眸光骤然转冷，抬手制止了上前侍卫。“退下！虞小姐因家父骤然离世，悲痛难当，急于查明死因，情有可原。陆大人，莫要怪罪。”

虞族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裴鹄。虽然他有时看起来有些凶狠，但不得不说，他真是个美貌又善良的大帅哥啊……

“裴鹄！你身为大理寺卿，当知晓无凭无据，不得信口开河，怎可纵容此女胡言乱语？”国舅陆山的威风一时受挫，脸色阴沉，语气咄咄逼人。

裴鹄却冷哼一声，沉声喝道：“来人！封锁全场，任何人不得擅离！仔细查验所有人双手及随身物件，但凡发现可疑油渍者，即刻拿下！”

他的指令如同山岳般沉重，森然威严。衙役们轰然应诺，如同狼虎般迅速行动起来。席间再次掀起一阵骚动，惊呼声、辩解声、杯盘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裴鹄！你这是什么意思？”陆山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裴鹄却不为所动，那双如同寒星般的眸子依旧紧锁着虞族。他的目光复杂而灼热，仿佛沉寂了千年的火山骤然被点燃，其中有震惊，有探究，更有那汹涌澎湃的激赏。那绝非寻常的“刮目相看”，更像是在无尽的荒漠中跋涉了许久，终于发现了那唯一指向水源的路标，那是一种近乎狂热的认同和渴求。

“虞小姐身在闺阁，不谙世事，怎会有如此断案手段？”裴鹄心中好奇，便幽幽地开口问道。

虞族一愣。她总不能直接告诉他，这是现代痕迹检验课的基础知识吧？正当她为如何回答而感到为难时，廊下秋风卷着落叶，一阵异香突然扑鼻而来。

“不对，这异香有问题！”虞族的神色陡然一变。

她凝神闻嗅，转头看向一旁姿容艳丽的西域舞姬。这位舞姬是国舅特意带来宴席上的，她身姿婀娜，充满异域风情，举手投足间，手腕和脚踝上的金铃环佩叮当作响，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香料……正是藏在西域舞姬手腕上的鎏金铃铛里。”虞族心中一动。

裴鹄见虞族没有回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那西域舞姬，脸色微沉。“银针给我。”

虞族劈手夺过裴鹄手中的银针，一把拉过那舞姬的手臂，将针尖刺入了那镂花的铃铛之中。

“呀！”西域舞姬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呼，猛地甩动手臂，试图摆脱虞族的钳制。

“抓住她！”裴鹄虽然不明白虞族的意图，却立刻冲着身旁的两个侍卫抬了抬下巴。侍卫们上前，一左一右地押住了西域舞姬，让她无法动弹。

虞族再次将银针探入铃铛。众人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无不伸长脖子，伸长手臂，想要看个究竟。国舅陆山的脸色涨得通红，眼中凶光乍现。

虞族将银针在铃铛中停留了片刻，然后取出银针，凝神细看。只见银针之上，附着着一层细白的粉末，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是什么？”裴鹄沉声询问那舞姬。

舞姬翕动着她红润的嘴唇，目光慌乱地看向国舅。

“不过是龙涎香罢了。”国舅陆山将藏在袖中的手五指紧握，虚张声势地说道，“裴大人，此女冲撞了我的爱妾，这般胡作非……”

裴鹄却置若罔闻，径直问向虞族：“可有异常？”

“这不是龙涎香，这是砒霜提纯后的三氧化二砷，与家父所中的剧毒，是同一类物质！”看着那根在烛光下慢慢变黑的银针，虞族语气笃定地指向案几上的果子盘，“酒中无毒，但她却将沾染了毒脂的银针，涂抹在这盘杏仁酥饼上。她还借献舞敬酒之际，用针刺向家父，之后又故意打翻了蟹盘，以此来掩盖罪证！”

满堂哗然。

“什么三羊化二婶？简直是一派胡言！”国舅陆山冷哼一声，转向一旁傻愣着的相国宋政，挑拨道，“相国公，您若再不发话，此女简直要把脏水泼到您我二人身上了！”

宋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堂堂户部尚书死在他的酒宴上，他就算有理也说不清，更何况现在还被人污蔑！一旦陛下追究此事，他这相国公恐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住，还得谢天谢地。宋政满脸不悦，说道：“本公与令尊交情匪浅，怎会加害于他？事关重大，二小姐还请慎言。”随即，宋政又转向裴鹄，“裴大人万万不可听信这等谗言，还望还本相一个公道！”

虞族的心不禁悬了起来。她毕竟是学过历史的，深知在古代，官官相护、草菅人命是多么常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