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真相大白

事情要从徐家和冯家被抄家说起。从两家的家产被没收以后，两家人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过起了普通百姓的生活。两家的祖辈还可以习惯，以前是苦过的，重新吃苦也能慢慢接受，大不了从头再来。可儿孙辈就不一样了，他们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众星捧月，从未受过一天罪。现在却为了生计，各处找工作，挣一些堪堪温饱的钱，哪里接受得了。以前都是别人伺候他们，哪里知道伺候人的活这么难做，稍一不慎就挨打挨骂，甚至扣工钱。

尤其是冯小兰和徐宝两人，他们是孙子辈里宠得最娇嫩的，觉得世界都是为他们转的。这一朝被人踩在脚下，还是以前自己瞧不上的贱民，委屈得快要疯了，感叹老天不公。感叹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服穿。不得已，两人最后去找了赵东明，贱民中最有钱的。而赵东明并没有因为以前的事拒绝两人，真的就把两人留在了身边。徐宝做跑腿的小弟，冯小兰丫鬟做不了，洗衣做饭又不会，会读书识字又如何，家里已有了先生，最后只得做情人。

本来高傲的冯小兰想着，凭自己的才名与姿色，屈尊降贵做你的正妻已经是你捡了大便宜了。谁知赵东明根本没有娶她的意思，只是在外面买了一处小宅，把她养在那里，兴致来了去看一看，睡一觉。冯小兰觉得丢不起这人，一开始不去那处宅子，觉得配不上自己的身份。然而在绣房里干活时，被监工臭骂，直戳心窝子地骂了几次：“别跟我说你们以前怎样怎样！以前是小姐能怎样，没干过粗活又怎样，到了这里都是下贱的女工，都听我的，我这里可不是那个府那个宅的，用不着那些狗屁诗句。干活！干活才有饭吃，狗屁子的诗不当饭！”她也认清了现实，彻底搬到了宅子里住。只是为了不让人知道她去做外室，白天里继续去绣房里干活，挣些银两，以掩耳盗铃证明这房子是自己买的，晚上则偷偷摸摸去住。

徐宝则负责在两人之间传递信息，哪天赵东明有想法了，就通知冯小兰收拾干净等着自己。冯小兰看上去柔柔弱弱，可她心里绝不是一个柔弱的女人，甚至比一般男人的心都杀伐果断。看出自己原本想要通过婚姻回到以前锦衣玉食生活的计划不可能后，脑子里渐渐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她需要一个帮手，同样是从云端跌入泥土里的徐宝，自然成了最佳选择。为此，她主动和徐宝苟合在一起，并将这个计划完完全全告诉他，事成之后，两人就可以回到曾经的生活。一听这个，受够了别人冷眼的徐宝立马答应，并表示全权配合她的计划。

赵东明有私库，是他从父亲的铺子里搜刮来的，用来喝酒赌博和玩女人的。这是在一次他喝多时无意中说给冯小兰的。这私库在他自己偷买的一处宅子里，谁也不知道，钥匙也放在最隐蔽的地方。两人只要拿到他私库里的钱，就可以远走高飞，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重新开始。两人本来计划着绑架赵东明，等拿到钱之后再杀了他，可转念一想，如果杀了他，以后两人就在衙门的追捕下过日子，整天提心吊胆，麻烦。冯小兰思忖之后，提议找一个替死鬼。白大是她绣房旁张记米铺的帮工，人傻乎乎的，把喜欢自己都摆在了脸上。可以让他来做这个替死鬼。

于是冯小兰故意接近白大，并有意透露自己想和白大结婚，过平淡安稳的日子。这白大真以为天上掉馅饼，立刻表示回去准备聘礼。他那仨瓜俩枣的聘礼，都不够冯小兰以前的一月胭脂钱。冯小兰拿到后看也不看直接扔自己钱盒子里了，但嘴上表示尽快和自己的父母商议此事，让他不要着急。越是不让对方着急，对方就越急，冯小兰对男人心理的把握可谓是炉火纯青。取得了白大的信任以后，接下来就是演一场影帝级的表演。

她故意衣衫凌乱地去找白大，一阵梨花带雨地控诉自己遭到了赵东明的骚扰。并且还说对方要她晚上亥时在城外的小竹林见面，要和他在竹林野战，如果不同意的话，就让她的家人好看。白大眼看着自己未来的媳妇受这侮辱，哪里受得了，当场要去找赵东明打一架。而冯小兰却以他周围很多小厮为由，劝他不要冲动，等晚上的时候小竹林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三人，到时白大再去狠狠教训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以后他就不敢再欺负自己了。白大觉得这个方法很好，所以早早散了工，匆匆回家拿了刀子，在小竹林里面等候着。他眼睛紧紧地看着竹林入口处，生怕自己一时看不到自己媳妇被人欺负了去。

而赵东明那天心情不好，本不打算听冯小兰的建议去春色满园。因为自从白裕出狱以后，就不怎么和他玩了，还说要好好学习，将来要去考状元什么的，不再和这些纨绔消磨时间。赵东明一向以白裕为自己标杆，显贵人家的孩子眼界自然不一样，所以他也打算收敛自己，学着看起书来。可冯小兰一味地劝说他，并说自己得了一个西域奇药，吃了它如老虎一样凶猛，大战三百回合都没问题。最后赵东明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终于踏上了这条不归路。这药威力凶猛，但效力过了以后，使用者的身体就会因消耗太多而变得意识模糊，手脚无力。冯小兰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和徐宝两人多次使用，确保无事之后才决定对他下手，等他意识模糊以后。

徐宝就拉着马车，三人来到城外竹林。特意选在今天，就是因为月色昏暗，白大看不出赵东明的异常，不会察觉他们的计划。见竹林已近，冯小兰对徐宝点头后，带着赵东明进入竹林。早早就在这里等候的白大，果然看见一大一小两个影子从大道上走来，那大身影压在小身影身上，两人刚刚进了竹林，大身影就一个压身压在了小身影身上。冯小兰先是奋力地“反抗”，随即哭着大喊白大的名字。白大也是血气方刚的，拿着刀子就冲出去了。看不清情况的白大，拉起赵东明就打，这时一直头昏沉沉的赵东明渐渐有些清醒。看着一个陌生男子对自己拳打脚踢，一怒之下站起来，反客为主，把对方按在地上打。他从小锦衣玉食，又是青春年华，即使床事过度，也比一个吃不饱的人力气大，不一会就把白大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白大逐渐招架不住，眼看就要落于下风，拿出给自己壮胆的刀子胡乱捅了对方三刀。

赵东明捂着肚子，脑子完全清醒过来，看着冯小兰和白大两个狗男女，心已明了。此时留在这里只有吃亏，这大仇得回家找人来再报。心里想着，赵东明出气地踢了白大几脚，就往大路上走去，试图寻找过路的人救自己。然而惊吓过度的白大并没有追上来，直接拉着哭哭啼啼的冯小兰跑了。赵东明没有心情管两人，踉踉跄跄地往竹林外走，眼看就要遭到大路时，只觉背后一记重脚，往前栽过去。来人把他的身体反过来，掐住他的脖子，同样拿出一把刀顶在他的胸口上。“徐宝？你干什么？”“干什么？你看不出来我这是干什么？”徐宝恶狠狠掐着赵东明的脖子，把这些天来的怨恨与嫉妒统统化作力气，集于这一个手掌上。“这些天来你把我当狗一样使唤，我早就受够了，今天我要把我所有失去的都拿回来。”赵东明用了药，身体本来就虚弱，刚刚还和白大打了一架，又中了三刀，怎么是徐宝的对手。眼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变成绛紫色，身体的挣扎也变小。

徐宝这才松开手，现在不会让他死。“屈辱，我收留了你，给你仅存的体面。没有逼你卖身，给的月钱比其他小厮高出数倍。哪里是当狗？”赵东明缓过气来，挣扎着力气说道。“呵呵，这都是在羞辱我，你那点月钱，区区十两银子一个月，我以前的狗都看不上。”“难道我像你父亲一样，月月给你大把的零钱供你玩乐吗？”赵东明气的想笑，这种白眼狼，你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你是欠他的。“你钱这么多，在乎这一点吗？”“我钱多，关你什么事，我钱多就该养着你吗？”“我不跟你废话。”说，“你的私库放哪里了？说！”“什么私库，我没有。”赵东明双腿使劲蹬向地面，试图把徐宝从自己身上翻下去。可惜他身体虚耗过度，又中了一刀，哪里还翻得动一百八十斤的徐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喝醉以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冯小兰了，快说，你把私库藏哪里了。”徐宝的面色越来越狰狞，此刻的他已经化身为魔鬼，被复仇的爽感淹没了自身的理智。如果有月色的话，一定能看清，月光下一只野兽对着身下之人，呲着凶狠的獠牙。“冯小兰？她？”“是，没想到吧，你的枕边人都在算计你。像你这种不学无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凭什么不受处罚，凭什么不没收你家的财产。”“呵呵，凭什么？凭我爹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凭我爹挣钱不忘纳税，你家呢？贪污税款，售卖私盐，不抄你们家抄谁的家！”徐宝被他的刺激得快要失去理智，扬起的手就要打下去，可看见赵东明吐出一口血之后，压下心底的怒火，赶紧办正事要紧，“快说，你的私库在哪里，不说我就杀了你。”

赵东明是知进退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就把私库的地方与钥匙告诉了他。他觉得徐宝只是要钱，没有胆子杀人，可他低估了嫉妒的力量。徐宝已经嫉妒疯了，毫不犹豫，直接一刀插进他的胸口，甚至使尽全力往下压，把他这段日子以来，自以为受到的各种屈辱都压在了这把匕首上。鲜血溅在了徐宝的脸上，溅在了他的眼睛里，使得他的眼睛发出嗜血的红光。他不是人了，他就是一头吃人的野兽，一个没有任何道德观念的野兽。赵东明不敢相信地瞪着徐宝，没想到自己的一时不忍换来了这样的结局，再有机会他不会再理会这个人，最后他也只能带着满眼的不甘离开人世。等赵东明彻底死透以后，徐宝简单地收拾了场地，把刀子拔出来，扔到白大当初扔刀的地方，看了看周围没有目击者以后，趁着夜色急匆匆离开。他不担心自己暴露，因为以衙门里的那几个棒槌，查到白大就不会往下查了，白大也不知道他螳螂捕蝉我黄雀在后，有了冯小兰一说，他只会安心地当个杀人凶手，永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他也在赵东明说的地方，成功地拿到他的钱财，加上珠宝总价值超过一万两，足够他们下半辈子吃喝玩乐的了。这钱谁也不知道，没人会来追究。“赵东明，你有这么多钱，一个月只给我十两银子，活该你死！”

……“十两？我一个月的月俸也才一两银子？”听了徐宝的供述，孙小北倒吸一口凉气。徐宝不屑地勾起嘴角，“你这种贱民，活该受穷一辈子。”孙小北没有再理会他，这种人神仙也治不了，没必要多费口舌，遂把人带了下去。只是感叹两人真是胆大包天，尤其是冯小兰，心思真是缜密，能计划出如此复杂的杀人方式。要不是白裕从尸体的刀数上发现异常，这事就让两个畜生给蒙混过去了。白裕把手支在额头上，看着孙小北写的案卷，说道：“这个案子最大的迷惑点就在白大在前面做替罪羊。只要看破了这一点，其他的事情就简单了，冯小兰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歹毒的心思，要是被她逃脱了，估计徐宝也会被她害死，届时没有人再知道这个秘密。”孙小北听了，敬佩地点点头。“那继续审冯小兰吗？”“审。”很快冯小兰就被带上来。她一进门就朝着白裕扑过去，衙役们已经很疲惫，对她的行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看着她一下子跑到白裕脚边，满脸泪水地看着他，好在她的手是反绑的，真要是抱住了白裕，他那一身洁白的纱衣就沾上鼻涕和眼泪了。“白少爷，小女子的命实在是太苦了，好不容易适应了这平淡的生活，打算和白大好好过普通日子，竟然又被徐宝挟持出城。小女子命好苦啊！”

孙小北知道了冯小兰的真面目以后，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直接一脚踹过去，把她踹离白裕的腿边。“你们都是死的啊？把她绑到椅子上去。”孙小北怒斥一声，吓得衙役赶紧拉起冯小兰，绑在椅子上。不知道真相的衙役心里还可惜着这美人的胸口一定被踹疼了吧，孙哥真是不懂风情，这么美的妞都下得去手。见她被绑好，白裕受惊的心才慢慢缓下来，知道这计划是冯小兰想出的后，他对这蛇蝎女人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是真他妈的狠人一个。“坐好了，本捕快有事问你。”对于审讯这事，你必须先声夺人，拿出自己强大的气势，对方害怕你了才不敢有所隐瞒。要不包公断案这么神奇，他往哪里一站，心虚的人就不敢说谎。所以孙小北那一脚也是下了十足的力，带着私怨也带着目的，就是给她一个震慑。“冯小兰，徐宝已经招了，你把你知道的整件事情经过都一一说来，不许有任何遗漏。”“孙捕快，你好凶啊。你能小点声音吗？”冯小兰眨着美眸，委屈巴巴地看着孙小北，那眼神里能勾出丝来。到了这地步，冯小兰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端着自己琴棋书画有颜又有才的大美人架子，只要能博得一丝生存的空间，名声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别来这套，把你的所作所为快点都统统说出来。”冯小兰看看孙小北，再看看白裕，渐渐地收起脸上的泪痕，坐正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