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恨意滔天

世人皆知，内心深处的力量纵使再如何偏执，也终究需要药物来维系那风雨飘摇的生机。幸而，孙麻子信守了当初的承诺，否则，方寒早已化为尘土，湮没于茫茫人海。

杜涵对方寒的恨意，简直如同烈火烹油，燃尽了所有情谊，甚至比袁永超那份更加刻骨铭心。然而，在这滔天的恨意之下，一丝微弱却顽固的爱意，却始终未曾熄灭。

杜涵对方离的印象，并非初次，甚至可以说是不止一次的见过。因此，当从方寒口中得知方离竟已失踪，她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而是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只是，她聪慧地选择了将这份沉痛深藏于心底，未曾向任何人表露。

恰恰相反，当方寒带着几近癫狂的质问，逼问她是否是她将方离掳走之时，杜涵竟是异常爽快地承认了。她如此行事，只为达到一个目的——那就是对方便寒施加最疯狂、最残忍的报复。哪怕是背负一个毫无根据的罪名，也绝不后悔，只要能让方寒承受痛苦，在她看来，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当面对方寒时，她表现得如此绝情，然而，当她独自一人之时，却在心底悄悄立下誓言：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必须找到方离。她一次又一次地踏出房门，一次又一次地奔走于大街小巷，四处打探消息。终于，她捕捉到了方离的蛛丝马迹。经过一番缜密的筹划与部署，她成功地将方离从魔爪中解救了出来。

方离身上所遭受的拐卖之苦，让她痛不欲生，对那些人贩子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当她得知自己的兄长——方寒，竟然也从事着这等罪恶勾当时，她如同遭受了灭顶之灾，心痛欲绝。更让她无法承受的是，当她了解到杜涵所经历的一切后，她心中对于兄长的敬爱瞬间化为滔天的痛恨，她发誓，此生此世，再也不与他相见，再也不相认。

方离本就性格内向，再加上经历了如此骇人的摧残，更是变得沉默寡言，如同一个活着的幽灵。同病相怜的杜涵深知，如果继续放任方离沉沦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发生无法挽回的悲剧。无论是自杀的念头，还是精神上的彻底崩溃，都会将她彻底摧毁。

经过彻夜的耐心劝解与深入的交谈，在最恰当的时机，杜涵终于说出了她内心深处的计划——她希望方离能嫁给自己的弟弟，杜小宇。虽然杜小宇的双腿不幸被截肢，但他心地善良，温良敦厚。而且，江鱼镇那个偏僻的地方，也正好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个远离尘嚣、不被打扰的宁静生活。

最终，在杜涵的苦心劝说下，方离点头答应了。那段日子，杜涵离开了香城，整整度过了三个月的光景。

将方离妥善安顿好，也算是了却了杜涵心头的一桩大事。而就在方寒心灰意冷，选择隐居于山野之后，日子似乎也终于回归了平静。

然而，在杜涵的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团难以解开的执念，那源于曾经流产的腹中胎儿。每当午夜梦回，她总会被噩梦惊醒，冷汗淋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中，她仿佛总能听到一个孩子无助的哭喊声：“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这份执念，用好听的说法叫做“执念”，但若说得直白一些，便是“心魔”。这个心魔日夜折磨着她，让她生不如死，精神憔悴，度日如年。因此，她做出了一个决定：留在何长生的身边。她并非贪恋与他共度余生，而是希望能够再为他生一个孩子。她坚信，那个曾经流失的胎儿，一定会再次转世，降临到她的身体之中。

……

读到此处，那份笔录的终结也随之而来。而我也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杜志刚的真正用意。怪不得他会派我们去寻找杜小宇的妻子，原来其中竟牵扯着如此复杂而令人唏嘘的隐情。

我一生阅尽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也早已习惯了面对无尽的生死轮回。然而，这份承载着爱恨情仇的笔录，却依旧如同巨石一般，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许风，许风……”一阵凛冽的山风呼啸而过，夹杂着焦急的呼喊声，也终于将我纷乱的思绪，从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恨纠葛中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怎么了，秦支？”我下意识地回应道。

“是你怎么了？”快步走到我身边，眼神中带着明显的关切，“我喊你好几遍了，你都没有反应，究竟在发什么呆？”

“你说呢？”我苦笑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唉，现在可不是我们失神忧心的时候。”提醒我，语气中带着一丝急促，“那具尸体马上就要被打捞上来了，赶紧跟我过去。”他示意我必须尽快调整好心态。

“好的。”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我们疾步赶到水潭对岸时，那具令人不安的尸体已经被成功打捞上岸。我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向在场的县刑警队长表明了自己的法医身份。

这位县刑警队长名为宁长青，在与他简短地打了声招呼后，他示意我可以对尸体进行初步的勘查，但务必注意不要破坏任何可能存在的物证。

我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开始仔细审视这两具陈尸。其中一具尸体，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麻坑，赫然便是从张庄逃逸后不知所踪的张麻子，想不到他最终竟死在了这个偏僻的水潭边。

而另一具尸体，其恐怖程度更是令人不寒而栗。无论是在面部，还是在裸露的双手，甚至是衣物未能完全覆盖到的地方，到处都布满了破裂或尚未完全破裂的泡状物。这些泡状物的颜色呈现出诡异的黄与紫，乍一看去，简直就像是浑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蘑菇。毋庸置疑，这就是方寒，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所患的紫质症，竟然已经严重到了如此骇人的地步。

“秦支，宁队长，你们最好还是离远一点。”我出声提醒道，“这些泡状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破裂，我无法保证会不会有不明物质喷溅出来。”

“宁队长，咱们还是往后退一点吧。”也适时地向宁长青示意，同时不动声色地朝我打了一个隐秘的手势。

看到所有人都自觉地回避开来，我迅速地将手伸向了方寒的尸体，开始仔细地搜寻起来。我之所以选择搜寻这具尸体，还有着另外一层更为关键的原因。

首先，方寒的死亡，显然是发生在“六人法则”的笼罩范围之内。孙麻子死在这里，有极大的可能性，就像水库边的王海刚一样，仅仅是因为意外而卷入其中。

其次，既然苏图能够在尸体上找到线索，那就说明，这份至关重要的线索，并非藏匿在尸体内部，而是极有可能就隐藏在他的衣物口袋里。况且，既然线索已经被苏图发现，那么他一定会将其放置在一个显眼易寻的地方，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为我们提供便利，让我们能够快速有效地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