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恶犬拦路疑云生

残阳如血，将古老院落的一角染成昏黄。一头壮硕的大黄狗，慵懒地趴伏在斑驳的墙根下，享受着此刻的宁静。它金黄色的皮毛在夕阳下泛着油亮的光泽，随着我们一行人踏入院落的脚步声，它缓缓睁开了那双带着几分警惕的眸子，喉咙里发出一记低沉的警告，宣告着这片土地的主权。

“谁呀？”

一声略显沙哑的呼唤，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院落深处传来。不多时，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大娘，映入了我们的眼帘。常年的辛劳，在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她微微佝偻的身躯，更衬托出她步伐的沉重，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位老大娘显然不常与外人打交道。当她看到我们时，脸上的疑惑之色并未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显的戒备。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仿佛我们这些外来者的出现，会搅乱她本就平静的生活。

这让我心中涌起一丝不解。在我过往的认知中，偏僻乡村的人们总是淳朴而热情好客的。然而，眼前这位老大娘，以及之前遇到的那位老大爷，他们见到我们的第一反应，却是如出一辙的深深戒备。这种反常的现象，似乎与常理相悖，足以引人深思。

“大娘，请问，这里是杜涵的家吗？”我上前一步，尽量放缓了语气，试探着问道。

“谁？”大娘似乎有些耳背，并未完全听清。

“杜涵！”见状，不得不加大了音量，再次重复了一遍。

“你们，你们是谁？”这一次，大娘听清楚了，但她的脸色却在瞬间发生了剧变。那原本带着疑惑的表情，此刻被惊恐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所取代，就如同触碰到了什么禁忌的伤疤。

“我们是她的朋友，过来想打听点事情。”我尽量温和地解释道。

“你们走吧，这里不是杜涵家。”大娘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坚决，直接下了逐客令，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大娘，我们刚才已经问过别人了，他们说这里就是杜涵的家呀？”不甘心，追问着。

“你们……”大娘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那纠结的神情，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响起：“谁呀，能不能让人清净会儿了？”

“你们跟他说吧。”大娘似乎松了口气，将话题抛给了刚刚出现的人，然后转身便向院子深处走去。

“你们是什么人？找谁？”

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一个身影从影背墙后缓缓走出。这是一个身材肥胖的老年男性，从面相上看，年纪应该与那位老大娘相仿。

然而，两人虽然年岁相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天壤之别。老大娘的身躯，仿佛被繁重的农活压弯了脊梁，而眼前这位老人，一身肥膘堆积，更像是长期养尊处优、好吃懒做所致。尤其他那张红光满面的脸，在江鱼镇这个尚且显露着几分清苦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格格不入，甚至带着几分油腻的张扬。

“请问，您是杜老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嗯？”老头儿的脸猛然沉了下来，带着明显的不悦，反问道：“从你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城里来的吧？”

“是的。”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老头儿的语气中立刻染上了几分讥讽：“我原以为只有我们这穷山恶水之地的人不懂礼貌，看来，城里人也不过如此。”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头儿从出现开始就没给过好脸色，的语气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丝火气。

“我什么意思？”老头儿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有这么直接称呼人外号的吗？”

外号？

我心中一愣，转念间便明白了。原来，杜老犟并非是杜涵父亲的真名，而是一个带有贬低意味的外号。难怪这位老人家会如此生气。

“那您怎么称呼？”我赶紧上前圆着场，试图缓和气氛。

“杜魁梧。”老头儿一字一顿地说道。

杜魁梧？

我再次一愣。且不说这名字是俗是雅，光是这名字本身，与眼前这位油腻肥胖的老人，似乎也实在沾不上半点边。相比之下，诸如“杜丰满”、“杜肥胖”之类，反而会显得更加贴切几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老头儿的面色愈发不善，语气中充满了审问的意味。

既然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么我们也没必要再继续绕弯子。“杜伯伯，”我上前一步，再次放缓了语气，“我们是杜涵的朋友，想向您打听一些事情。”

“谁的朋友？”老头儿的语气依旧带着审视。

“杜涵。”

“谁是杜涵？”杜老犟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但那张脸却在一瞬间变得阴厉起来，仿佛“杜涵”二字触碰到了他内心最敏感的神经。

“二丫。”见状，语气也冷了几分，直接唤出了杜涵的另一个名字。

“不认识。”杜老犟终于彻底翻了脸，粗暴地说道：“什么他妈的二丫，还北京烤鸭呢？滚滚滚，赶紧滚！”

“杜伯伯……”我上前一步，试图阻止他关门。

“狗子。”杜老犟是铁了心要将我们赶走，甚至连那条刚才还显得憨态可掬的大黄狗都唤了过来。

不论是看家护院，还是狗仗人势，总之，此刻的大黄狗已经收起了先前的慵懒，露出了狰狞的獠牙，弓起身子，对着我们发出低沉的嘶吼。

“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说人家也是远来的客人，就不能和气点儿说话？”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那老大娘闻声又走了出来，试图劝阻。

“和气？”杜老犟冷笑一声，语气越发跋扈，“我没拿棍子已经够和气了！你们走不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先回去，我跟他们说。”老大娘一边劝阻着杜老犟，一边转身对着大黄狗就是一脚，喝道：“滚一边儿去！”

“关门，关门！”杜老犟不依不饶，声音依旧尖锐。

老大娘显然拿杜老犟没有办法，只能为难地转向我们，脸上带着歉意：“两位，真是不好意思，他就是这个脾气，还请你们多担待。”

“我让你关门没听见吗？”杜老犟此刻更是暴躁，甚至将怒火撒在了自己的妻子身上，厉声喝道：“再不关的话，三天不准吃饭！”

“大娘，那我们先走了。”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我们也不得不做出让步。

“走吧。”老大娘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手脚有些迟缓地将大门合拢起来。

眼看着大门即将合拢，杜老犟冷哼一声，扭过了头。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瞥见，老大娘那微微鼓起的袖子里，悄无声息地滑出一个揉成团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