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贤妻缘何好动？

“是啊。”何长生眼中泛起追忆的光芒，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感慨，“我真的没料到，命运竟如此垂青于我。杜涵不仅生得是沉鱼落雁之姿，更难得的是，她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动辄就歇斯底里。当然，我也明白她们那些遭遇的女子，她们渴望回到故土的心情，这是人之常情，我并无异议。”

“那么，在这之后，你与杜涵的相处如何？”我适时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甚是融洽。”谈及往昔岁月，何长生那平日里稍显晦暗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如春风拂过的暖意，“杜涵不曾辜负她当初的承诺，从未惹出过半点波澜。可以说，她将一个妻子所能做到的，都做到了极致。村里不少人甚至私下议论，说她根本不是被买来的，而是与我自由相恋、喜结连理，否则又怎会如此贤惠勤劳，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段日子，想必是你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吧？”我能想象到那种甜蜜交织的幸福感。

“的确如此。”何长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就连我的父母，也对她赞赏有加，只是，有一桩小事，让他们颇为在意。”

“哦？何事？”我瞬间竖起了耳朵，仿佛猎犬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我总觉得，这种看似微不足道的“不和谐”，往往能牵扯出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巨大波澜，甚至可能成为撕裂他们一家和睦的导火索。

“她……喜欢四处走动。”何长生略带犹豫地吐出几个字。

“四处走动？”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你不是说，她曾跟你立下‘约法三章’，保证过不会擅自离开村子吗？”

“秦支，您可能误会了。”我立刻在一旁解释道，“何长生所言的‘喜欢跑’，并非是指她有逃跑的念头，而是说，杜涵不喜欢长期待在村子里，更乐于去外面看看，四处转悠一番。”

“正是如此。”何长生忙不迭地频频点头，算是佐证了我的话。

“她去过哪些地方，你可知晓？”我步步紧逼，想要挖掘更多信息。

“并不清楚。”何长生摇了摇头，坦然说道，“而且，我对此也并无深究的兴致。在我看来，信任她应当是首要的，毕竟，她已经做到了她承诺的每一件事。”

“你做得没错。”我表示赞同，随即又抛出了另一个疑问，“你们之间，就从未产生过一丝一毫的隔阂或争执吗？”

“有过一次。”何长生沉吟片刻，给出答案。

“究竟是何事？”我追问。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何长生内心深处某些不愿轻易示人的隐秘，他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开口：“那是在她怀着我们老大，也就是我大儿子的时候。”

“难道是……她曾经流产过一个孩子的事情？”我试探性地问道。

“你……你怎会知晓？”何长生闻言，脸上瞬间被震惊的神色所取代，他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不必如此讶异。”我故意卖了个关子，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审慎，“若非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我们又岂会贸然前来寻你？况且，很多事情，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与你核实一番其中的细节，以求真实。”我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释放出一种警告的信号，暗示着我们并非毫无准备的贸然闯入者。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何长生脸上收敛了惊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洞悉的平静。

“请回答我的问题。”我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没错，你所言非虚，确实与流产之事有关。”何长生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那时，她怀着大儿子，孕检的结果显示情况不太乐观。医生就此询问她，是否有过流产的经历。我当时并不理解大夫为何要这样问，但令我意外的是，杜涵竟是坦然承认了。”

“事后，她是否向你解释过什么？”我继续追问。

“并未。”何长生摇了摇头，补充道，“不过，在回家的路上，她曾对我讲过一句话。”

“是什么话？”

“她说：‘如果这个孩子也保不住，那我就去杀一个人，然后，再结束我自己的生命。’”

“杜涵是否提及，要去杀谁？”

“没有。”

“那么，在那之后，你是否曾主动询问过关于她流产的细节？”

“也……没有。”

“为何不问？”我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解。

“为何要问？”何长生反问道，眼中同样带着困惑。

“此事暂且跳过。”我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打断了这个我并不想过多纠缠的枝节，“杜涵为何如此坚决，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你知道缘由吗？”

“知道一些。”何长生开始回忆，语气变得有些沉重，“得知杜涵有过流产的经历，我的心中着实是有些难以释怀。所以，那天回来后，我并未给她好脸色看，甚至尝试着追问了过往。但她却拿‘约法三章’来压我，并且严厉警告我，如果我再继续纠缠下去，她就会带着腹中的胎儿一起寻死。我深知她的性情，也明白事已至此，我只能率先做出让步。”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态度的转变，她后来对我坦言，过去她曾犯下过错，但往后定然不会再犯。她还说，因为未能保住之前的那个孩子，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将这个大儿子平安生下来。并且，若是大儿子因为她过去的流产史而遭遇任何不测，她一定会杀了那个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

“那个‘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究竟是谁？”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显然对这句话充满了疑虑。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何长生一脸茫然地摇头。

“那你父母对这件事，又持何种态度？”我转而询问了何长生的父母。

“他们起初也很是生气，但后来……也表示了理解。”

“真想不到，你父母倒是挺开明的。”不无感慨地说了一句。

“秦支，这并非‘开明’，而是‘迫不得已’。”我的心中泛起一股苦涩的滋味。我能感受到，何长生父母之所以能够“原谅”杜涵，并非是源于他们思想的开明，而是出于一种对现实残酷性的畏惧。“他们之所以能够接受杜涵，并非是他们思想多么开明，而是他们更清楚，在这桩婚事中，我们何家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的确如此。”何长生坦然承认了我的推测，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父母非常清楚，在这个偏僻的村庄里，娶个媳妇本就不易，而如今，若要再强行逼迫杜涵，无异于将我们何家推到了一个绝境。一旦把杜涵逼到绝路，我们何家可谓是‘鸡飞蛋打’，一无所有。当然，我个人并不完全认同他们这种想法。尽管我因为杜涵的流产史而感到些许芥蒂，但我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况且，谁能没有点儿过去的经历呢？”

“你的三观倒还算是端正。”我赞许地点了点头。在我看来，既然选择了一个人，就应该学着去包容她的过去，更何况，杜涵本身就是一个不幸的受害者。

“继续，我们接着往下说。”在一旁催促着，显然对后续的细节更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