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县长怒砸劝退信

唐振宁原本无意接听，但屏幕上闪烁的“常冰”二字，瞬间点燃了他胸中的怒火。这个在京城领导口中神通广大的人物，定然就是此人无疑。他咬牙切齿地接通电话，正待劈头盖脸地训斥，常冰却已滔滔不绝地开口：“书记，那些军人属于擅自行动，严重违反了军纪，性质极其恶劣。我建议立即向市里汇报，将他们全部控制起来。”

“嗯？”唐振宁紧锁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难道那些军人并非京城那位领导派遣而来？那通来自京城的电话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早些年，确实时常有人冒充领导，将地方政府搅得天翻地覆。如今虽少见，却并非绝迹。唐振宁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为求稳妥，他立刻拨通了市委书记张光宏的电话，准备就此重大事项进行汇报。

张光宏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从未听说过京城会绕过省市，直接致电县里主要负责人。”张光宏此言，无疑给了唐振宁定心丸。虚惊一场！竟有胆大包天的“刁民”敢欺骗到他头上来了。唐振宁随即又拨通了常冰的号码，下达了最新指示：“无论如何，今天务必完成拆迁。另外，要妥善安抚死者家属的情绪，必要时可采取相应措施，但必须将负面影响降至最低。”

接到最新指令的常冰，随即转向梁思枫。“两口棺材一直摆在这里，实在有碍观瞻，”他说道，“不如让老人家早日入土为安，否则待会儿拆迁时，若不慎磕碰了，那可就与我们无关了。”他继而放出狠话：“我最后劝你一句，别与政府对抗。”

梁思枫毫不退让，双眸紧紧锁住常冰。“拆房子，征地，每家每户只给五千块钱的安置费，这让梁家村的村民们以后怎么活？”

一旁的陈平云不屑地吐了口唾沫，说道：“是村民们重要，还是县里的重大项目更重要？这个项目每年能为县财政带来一个亿的收入，梁家村能给县里带来一个亿吗？”他劝常冰道：“常县长，跟一群‘刁民’废什么话，直接动手拆就是了。”在他们看来，村民不过是蝼蚁，敢挡道，一脚碾死便是。

梁思枫看到军队的到来，村民们依然毫不畏惧，心中不免有些黯然神伤。父亲那一代人的牺牲，难道仅仅换来了眼前这一切？他们的热血，难道就这样白白地洒了不成？“我告诉你们，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梁思枫对陈平云警告道，“一旦跨越这条线，你陈平云的下场，会比陈道海还要惨。”

陈平云不以为然地回道：“说狠话谁不会？”

这时，靳连山摘下帽子，怒吼道：“妈的，我早就忍不了了！兄弟们，狠狠教训这帮孙子！”当兵的哪一个不是农民的儿子？你们竟敢骂农民是泥腿子，那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泥腿子的厉害！即便对方有三百人之众，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陈平云罕见地慌了神，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刺耳的警笛声骤然响起。一辆辆警车呼啸而至，警察们纷纷跳下车，荷枪实弹地迅速包围了现场。领队的，正是临兴市公安局特警大队队长张军。他心中暗骂，拆迁就拆迁，怎么还把军队给招来了？那些可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吗？该死的陈家，还得让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梁思枫见对方来势汹汹，便对靳连山说道：“靳连长，陈家在云岭只手遮天，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和战士们还是快些离开吧，以免受到牵连。”他感激地补充道：“你们让我看到了世上还有好人，梁思枫铭感五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僵持下去，整个连队都会被我连累。”

靳连山目光坚毅，“首长不会忘记我们这些功臣家属，更不会让我们受委屈。有我在，谁也不能动你分毫。”

……

京城。

得知梁家村现场情况的赵丹阳勃然大怒，他摘下帽子，“砰”地一声重重砸在桌子上。“我在他们眼里，竟然成了一个骗子！”他愤怒地说道，“真是无法无天，太无法无天了！”

这时，有人推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进了房间。她满脸悲痛，对赵丹阳说道：“鹏程，梁家村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当年我为你找老雷‘走后门’之后，这张嘴就没再为谁开过口。但你别忘了，是谁用奶水喂养了你五年，是谁替你挡过子弹，是谁救了你的命！做人不能忘本，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不能让英雄流血流泪，还含恨九泉！”

赵丹阳走到母亲身边，说道：“妈，我要亲自去一趟云岭，送梁妈妈和秀英嫂子最后一程。我要替连长看看梁思枫。我要亲自见识一下，云岭县究竟有多么神通广大！他们不是把我当骗子吗？那我就让省长、市长亲自给他们打电话！我要让他们明白，这世上还是有公理的！”牺牲的战友们都在天上看着自己，如果自己除了打个电话，还无动于衷，恐怕又要被斥为逃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