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父爱交易

“世间万般苦，皆因执念深。魂魄不得超度，终成人间厉鬼。所谓鬼王，不过是众生执念汇聚而成的聚合体罢了。只要执念不灭，鬼王便永世长存。人相食以求生，鬼亦相吞以自强。这世间鬼王横空，并非天命，而是你们自己种下的因。”

红衣人悠然地抚弄着指尖跳跃的幽蓝火苗，语气不带丝毫波澜，却仿佛敲打在心头最深处。

“你的先祖，曾以子孙后代的性命为祭，平息过一次鬼王的怨怒。如今，若你亦有此意，我倒是可以与你做个交易。”

柏爸爸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紧咬着牙关，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红衣人耸了耸肩，火苗在他指尖忽明忽灭，显得意味深长。“好吧，那你不愿交换，又想得到什么呢？”

柏爸爸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情绪。“我要我的儿子，一生福泽绵长，平安顺遂，万寿无疆！”

红衣人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一团淡蓝色的雾气从他指尖升腾而起，在空中缓缓凝聚，最终形成一个类似琉璃般晶莹剔透的球体。

“这倒不难。只要我捏碎它，原本属于你们柏家世代相传的命运与命数，便会重新回到你儿子身上。甚至，那些因交易而未曾享受到的先辈福泽，也会一并回馈于他。”

柏爸爸的目光，贪婪而又炽热地锁定了那团雾气，紧紧盯着他指尖的动态。

红衣人手中的动作稍稍停顿，柏爸爸的心也随之揪紧，悬到了嗓子眼。

“只是……”红衣人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你又打算用什么来交换呢？”

“任何东西！我的生命，我的修道天赋，我的器官……只要是我拥有的，你都可以拿走。我只求我的儿子能平安地活下去！”柏爸爸的声音近乎嘶吼，充满了绝望的恳求。

红衣人却轻轻摇了摇头。“这些，我都不需要。”

柏爸爸眼底的渴望瞬间黯淡下去，他冷笑一声，语气强硬了些许：“交易的意义在于双方的价值，并非只看你想要什么。”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认为我需要什么？”红衣人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那你到底需要什么？”柏爸爸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生死簿！”红衣人吐出这两个字，语气淡然，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柏爸爸耳边。

柏爸爸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明显的拒绝：“这个……我真的没有。”

红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那笑容仿佛能穿透人心：“这个，你可以有。”



水镜中的画面再次流转，依旧是那两人相对而坐的场景，只是这一次，柏爸爸的身影显得更加佝偻，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卷竹简，递向红衣人。

“我就知道，你能做到。”红衣人接过竹简，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赏，“这下，我可以放心将交易的内容告诉你了。”

“我的儿子……”柏爸爸急切地收回竹简，眼神戒备地盯着红衣人，生怕他会反悔。

红衣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解！”

说着，他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张泛着淡淡金光的纸张。“这是魂契，将你心头血滴在上面，契约便即生效。从今往后，你儿子自会安然无虞，一切危机都会避他而去。”

柏爸爸毫不犹豫地取下手指，将一滴心头血滴在了魂契之上。几乎在同一时间，红衣人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将那象征着柏家命运的琉璃球体捏碎。

一股磅礴的生命之力，如同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又化作无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回馈到柏兴民（柏爸爸的儿子）的身上。

困扰了柏家世代相传的诅咒，终于，在此刻画上了句号。

水镜之外，红衣人的身影笼罩在一层缥缈的神秘感中，他看向柏兴民，语气语重心长：“孩子，你的父亲为了让你能够活下去，付出了极其高昂的代价。你务必要谨慎对待你想要的交易，切勿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柏兴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红衣人：“如果我执意要那生死簿，您会拿走我什么？”

他笃定的语气，让一旁的齐义（文中另一角色）心中涌起一阵不安。齐义暗自希望他能够放弃这个念头，劝他好好珍惜眼下的平安。

然而，此刻并非劝说的最佳时机，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局面，他们必须保持一致的对外战线。尽管内心憋闷，齐义还是强忍住了多嘴的冲动。

“唉，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齐义在心里叹了口气。作为自己这种只会拖后腿的弱鸡，唯一能做的，便是无条件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红衣人并未直接回答柏兴民的提问，而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曾说过，会给你选择的。不如，你先看完这段场景，再告诉我你究竟想换取什么。”

随着红衣人的话音落下，水镜中的画面再次铺展开来，映入柏兴民眼帘的，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黑暗中，阴冷的风呼啸而过，不时还能听到一声声压抑的男人闷哼，伴随着痛苦的喘息。

柏兴民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的瞬间，身体猛地坐直，双眼死死地盯着水镜，试图从那浓重的黑暗中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线索。

很快，他的眼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水镜中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

那涌动的黑暗，竟然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阴气。

阴气翻涌着，席卷着，将中心的一个区域完全笼罩。每一次阴气的掠过，都会从那里带走些许东西。透过阴气涌动的缝隙，柏兴民隐约看见，在阴气的中心，只剩下一副残破的枯骨。

那枯骨已被阴气深深地缠绕，然而，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力量，正在顽强地与周围肆虐的阴气进行着对抗。

柏兴民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水镜，直至两股阴气再次激烈撕扯，露出些许空隙。就在这时，他看清了那副枯骨架上，安放着一颗头颅。

这颗头颅的半边脸，已经因为岁月的侵蚀和阴气的侵蚀，腐蚀得只剩下森森白骨。而另一半边脸上，虽然还覆盖着皮肉，但同样被浓郁的阴气所萦绕。

它的一只眼睛，尚算完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转，直直地看向虚空。

柏兴民的双拳，瞬间攥紧。隔着冰冷的水镜，他与那双眼的主人，进行着无声的对视。

“砰！”

水镜突然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化作一阵青烟消散。而水镜后的红衣人，他的身形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红衣人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他如今正在无间地狱中，承受着无尽的折磨。真是可怜，可怜啊！”

柏兴民双目充血，那张模糊的面容，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那分明就是他的父亲啊！

红衣人紧盯着柏兴民眼中的痛苦，蛊惑般地问道：“所以，现在，你想与我交易什么呢？”

柏兴民的内心，瞬间被巨大的混乱所吞噬。镜子里的那个人，是他慈爱的父亲啊！

红衣人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柏兴民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道：“得知事实真相后，你所做的选择，才是你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一个是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至亲，一个却是半路杀出、心思缜密的‘猫咪’。这其中的选择，你自己好好斟酌一番吧。”

柏兴民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齐义见状，心疼地想要上前拥抱他，然而，他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无法靠近。

“柏兴民，跟随你的本心，不要被他的话术所左右。”

“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

“柏兴民，保持冷静，我一直都在！”

齐义急切而又温柔的声音，一遍遍地在柏兴民耳边回响。在这些真诚的安慰下，柏兴民紧绷的情绪，终于慢慢得到了舒缓。

他缓缓睁开双眼，直视着红衣人，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坚定地问道：“你能为我爸爸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