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镜中幻影

“别喝，里面可能有毒！”齐义急切地高声警告。

对面的红衣人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

柏兴民却没有理会齐义的劝阻，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茶水入口，味道奇异，是他从未尝过的怪异滋味。放下茶杯，杯中茶水又迅速被添满。

红衣人似乎心情颇佳，他低头看着眼前的茶盏，缓缓开口：“你倒是比你父亲要镇定许多。”

柏兴民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期待，想要从红衣人口中得知更多信息。然而，红衣人却戛然而止，不再继续。

“说吧，你此番前来，究竟是想要些什么？”红衣人问道。

“我想要生……”柏兴民刚说出两个字，红衣人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摆，打断了他的话。

“我忽然觉得，如果你在对眼前之物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贸然将别人心中所想的‘想要’当作你自己的‘想要’，这对你来说，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

红衣人话音未落，大手一挥，两人面前便凭空出现一汪水镜。

水镜之中，依旧是那个书桌后的红衣人，只是这一次，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身着道袍的道士。经历了数个小世界的洗礼，这位道士，齐义和柏兴民都认得——正是那位斩杀了鬼王的先祖。

道士神情疲惫，身上似乎还带着不少伤痕，唯独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闪烁着不灭的光芒。

红衣人开口问道：“那么，你想要得到什么？”

“我希望能让我的师父，还有我的师兄师弟们都活着。”道士的声音带着一丝恳切。

“让人死而复生，这并非难事，只需将时间之河稍稍回溯一次即可。”红衣人淡淡地说道。

道士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急切地追问：“当真？”

“千真万确。不过，”红衣人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倘若重来一次，你的师父和师兄弟们，在面对鬼王残害村民之时，是否还会选择袖手旁观？”

道士闻言一愣，随即苦涩地摇了摇头：“不会。我们学道至今，初心便是为了除魔卫道。如今鬼王在人间肆虐，百姓遭殃，若重来一次，我们依然会选择齐心协力，将他铲除。”

红衣人身体向后一靠，双臂环抱在胸前，缓缓说道：“所以，请你仔细斟酌一下你真正的需求，切莫浪费了这来之不易的宝贵机会。”

“我要鬼王死！我要他魂飞魄散！”道士咬牙切齿，声音中充满了仇恨。

“可以。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件能够斩杀鬼王的利器，不知你又打算用什么来交换呢？”

“我的命！”道士毫不犹豫地回答。

红衣人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伤势过重，命不久矣，我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道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伤，苦涩地说道：“那你看我身上，是否有什么是你所需要的，尽管拿去便是。”

红衣人发出了一声轻笑，他抬起手指，在道士面前虚空一拂，一个画面瞬间呈现。水镜中，道士的师兄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而鬼王那巨大的脚掌，却即将狠狠地碾碎他。

眼前的形势危急，容不得道士有丝毫犹豫。“我……我签！”道士的声音虚弱无力，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在地，欲哭无泪。

在他答应的瞬间，书桌上凭空多出了一张泛着淡淡金光的纸。红衣人将这张纸递给他，声音温柔得近乎蛊惑：“俗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家中历代子孙的性命，我便为你留到他们三十五岁之时吧。”

道士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纸，红衣人继续说道：“此乃‘魂契’，只需滴一滴心头血，便可生效。”他言罢，便坐回座位，静静地等待着。

道士握着魂契，手不住地颤抖，嘴里喃喃自语：“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滴心头血滴落在魂契之上，瞬间，无数血线从中飞射而出，将道士牢牢地包裹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仿佛从他灵魂深处被抽出，化作一团浓郁的雾气，飘向了红衣人。

红衣人收起那团雾气，随手一挥，一面墙壁上的暗格中飞出一柄锋利的宝剑，直直地插在了道士的脚下。

“此剑，可斩鬼杀神，定能助你刺杀鬼王。”

道士提起宝剑，转身走出了万宝楼，将后代子孙的性命，永远留在了这里。

眼前的水镜画面一转，红衣人依旧坐在那里，但坐在他对面的人，却已经换了。

柏兴民看到镜中人的那一刻，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那个人，正是他的父亲。

柏父一身黑色的长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柏兴民依然透过水镜，看到了他身上那不断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红衣人递给柏父一杯茶，温声说道：“此茶可驱寒。”

柏父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红衣人：“我要进行交易。”

“哦？你想交易什么？”红衣人挑了挑眉。

“原本属于柏家人的命，我要你全部还给我！”柏父双拳砸在书桌上，眼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愤怒。

“我不过是个生意人罢了。是你祖先，将你子孙后代的性命作为筹码给了我，你应当怨不得我。”

“骗子！你这个骗子！鬼王根本就没有死！”柏父怒吼道，声音带着一丝癫狂。他穷尽一切方法，想要破除那该死的诅咒，为柏家子孙改写命运。谁能想到，在付出了无数努力之后，他竟然发现，所谓的诅咒，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不公平的交易！

当他亲眼看到，那个本已死去的鬼王，竟然在地狱的最深处，不断吞噬着游荡的鬼魂，积蓄力量，企图重返人间时，他才明白，他的祖先用柏家几代人的性命所做的交易，终究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几代人的牺牲与付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如此不值一提。

面对柏父的质问，红衣人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晃了晃：“并非如此。我并没有欺骗他。当初，鬼王确实是死透了。”

“那地狱深处那个东西，又是怎么回事？”柏父追问道。

红衣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鬼王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柏父闻言一怔，一时语塞，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