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诊所疑云

“真是的，怎么就突然发烧了呢？”覃母望着疾驰的电动车，脸上满是担忧。她的话语带着几分责怪，却也掩藏不住对李玉病情的关心。

“附近有家诊所，好久没去了，倒还近。”覃母喃喃自语，似是想到了什么，声音顿了顿。

“怎么了？”同行的覃父也察觉到了妻子的异样，随口问道。

“要不就去那家小诊所吧，反正感冒打针吊水都差不多，近点儿也好。”覃母扭头对覃父提议道。

“行！”覃父爽快地答应，熟练地打转车头，朝着岔路口的方向驶去。

李玉端坐在覃母的身侧，尽管头脑昏沉，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但他依旧强打起精神，全身心地警惕着周遭的一切。

两辆电动车缓缓停在一家小诊所门前，门面显得有些陈旧，灯光黯淡，似乎并未营业。然而，覃父却熟稔地下了车，径直绕到诊所后方，轻轻叩响了房门，并连续呼唤了几声。

片刻的寂静之后，诊所的门缓缓打开。一个全身裹挟着浓郁黑气的诡异身影僵硬地出现在门口，发出机械般的声音：“你们，什么事？”

“黄医生，好久不见啊。”覃父丝毫未显出对眼前这黑色怪物的恐惧，反而亲切地打着招呼，“我儿子感冒了，你看这里能不能快点挂点药水，早点好起来？”

黑色怪物沉默了，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李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身影。终于，它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有药水，进来坐吧。”

覃父应声而入，随着他走进诊所，原本昏暗的空间瞬间被明亮的灯光驱散了阴霾。诊所内部，覃父正站在药台前，似乎在查看什么。这时，那笼罩着黑色怪物的身影逐渐散去，显露出一个脸色寡淡、毫无血色的中年男人。

“先量体温，看看有没有发烧。”中年男人从药台抽出一支体温计，递给覃母。

覃母接过体温计，连声道谢。李玉则被她拉到大厅的一处椅子坐下，将体温计夹在腋下。尽管如此，他仍下意识地选择了离出口最近的那个位置，仿佛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五分钟后，脸色寡淡的中年男人再次走来，从李玉口中收回体温计。“三十八度五，发烧了。今天吊三瓶水吧，一瓶一个小时，要连续吊三天，明天记得再来。”

李玉木讷地点了点头，身体依旧僵硬。很快，中年男人便提着装有药水的输液瓶走了过来，熟练地为李玉扎上了针。

覃父付了钱，中年男人便转身离开了。覃父也站起身，对覃母说道：“那你们就在这里吊水，我得去地里拔花生了。”

“这吊水要吊三个小时，中午的饭你自己解决！”覃母对着已经走到门口的覃父喊道。

覃父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应道：“知道了！你留在这陪着就行！”

覃父离开后，覃母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而李玉的目光却悄悄地在诊所里搜寻着，他的思绪被刚刚中年男人走向二楼的身影牢牢吸引。或许，那把关键的钥匙，就藏在二楼。

“今晚你给我乖乖在家睡觉，不准再出去玩了！听见没有？”覃母的话语打断了李玉的思绪。

李玉面色平静，回答道：“可是我和他们约好了，订了包厢，我就是不喝酒。”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是不把感冒当病呢？”覃母有些不满地说道。

“都约好了，我放他们鸽子不好，而且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说不定还要麻烦别人。”李玉模仿着电视剧里那些懂事晚辈的口吻说道。

覃母听了，叹了口气，无奈地妥协了：“你们这些孩子，一回来就知道疯玩。”

李玉唇边泛起一丝浅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然而，他很快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仿佛药水产生了某种令人昏昏欲睡的作用。

“我眯一会。”李玉靠在椅背上，轻声说道。

“嗯。”覃母应了一声。

李玉仰着头，闭上了眼睛。朦胧中，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将他惊醒。微微睁开眼，只见输液瓶里的药水正缓缓地、一点点地输入他的体内。那透明的输液瓶散发着冰冷的色泽，头顶的天花板布满霉斑，身下的椅子冰凉，就连输入的药水，也同样冰冷刺骨。

在这炎炎夏日，李玉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冻得无法入睡。而坐在他身旁的覃母，却已经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李玉难受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缩起身体，紧紧握住输液管，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冰冷的药水，希望它能少一些寒意。意识再次被困意侵袭，李玉眯着眼睛，又一次沉沉睡去。

没过多久，他又被寒意惊醒。然而这一次，他发现有人将一张旧被子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李玉微微睁开眼，看见覃母正起身走回自己的座位。那一刻，他的思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一下子涌回了多年前在小诊所打针的那个遥远下午。

那是孤儿院里，有好几个小伙伴都得了流感，有两个阿姨带着他们来这家小诊所打针。当时，其他小朋友都在哭闹，只有李玉一个人被单独留在了角落里输液。那时候的药水同样冰冷，甚至冻得他腿脚抽筋。由于是夏天，诊所里还开着空调，他只能紧紧缩着身子，抱着书包，靠在椅子上取暖。

“真的是很远久以前的事了……”

李玉在意识再次模糊前，心中默默地想着。

三瓶吊水，三个小时，就这样在李玉时睡时醒的迷糊中被“熬”了过去。当覃母轻唤他起身时，他反而感觉精神充沛，浑身舒畅。

“走吧，早上还剩下肉粥，喝完你再睡一觉。”覃母起身说道。

中年男人收了针和输液管，再次叮嘱道：“明天记得来。”

李玉应了一声，跟着覃母离开了小诊所。耀眼的阳光一下子洒在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久违的暖意。

小电驴在乡间的小路上飞驰，迎面吹来的风夹杂着树叶、灌木和泥土的气息。覃母花白的碎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李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村庄，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然而，当他望见院门口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一切幻象瞬间破灭。梁岷站在院门口，目光早已在听到电车声响时便投了过来。那张一如既往的冷漠脸庞，将李玉硬生生地从美好的回忆中拽回了残酷的现实。

“诶哟，你在外面等很久了吧！”覃母停好车，熟稔地推开院门，脸上带着歉意，“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塘突然感冒发烧了，带他去挂了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