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别了，小天使

“叔叔，婶婶，还有哥哥，我们就要走了。这几天，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对安安的照顾。”

话音刚落，那位大姐突然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看到这般情形，我哪里还敢怠慢，急忙上前将她扶起：“大姐，您这是折我的寿啊！快快起来！” 这一礼太过贵重，我实在不敢承受。

“大姐，您这……这不是折我的寿嘛，快起来，快起来！”我连忙扶起她，但心中仍旧疑惑不解，刚才她的话在我脑海中回荡，“你们要走了？去哪里啊？”

“回家。”安安奶声奶气地回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听了，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安安的病还没治好，怎么就要回家了呢？

很快，答案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我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巴掌。我居然还自诩聪明，却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安安家境贫寒，治疗到现在这一步，恐怕已经是倾家荡产了。她们坚持要走，多半是实在掏不出后续的治疗费用了。

“我们村里有个老中医，医术非常了得。”那大姐开口解释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有一丝不容动摇的希望，“我听人说，他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的病人，就连安安这样得了白血病的，也被他治好了。”她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恳切，“我想带着安安去找他试试。”

此刻，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的决定，是说她天真，还是说她傻？我并非对中医有偏见，虽然流传着“中医治大病”的老话，但终究要看是什么病症，以及能否找到真正的好大夫。她的决定，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可笑，但我却笑不出来。毕竟，不是被逼到山穷水尽，谁又会把希望寄托在如此渺茫的可能性上呢？这与向苍天祈祷、求神拜佛又有什么区别？

我的母亲，一个精打细算、一分钱能掰成两半花的人，在菜市场为了几毛钱都能和人斤斤计较。说句不好听的，她就是一个吝啬鬼。这样的评价或许有些伤人，但却是事实。一千块钱，对于我母亲这样的人来说，绝对是她出手最阔绰的一次了，在她眼里，那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然而，我母亲却做了一件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我们家的境况也并不算好，毕竟我父亲的病情需要一大笔治疗费用。但即便如此，母亲还是从包里掏出一千块钱，塞给了那位大姐。

“婶婶，这……”那大姐看着母亲塞到手中的一千块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闺女啊，”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慈祥和理解，“婶婶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婶婶也是个没啥本事的人，帮不了你太多。这一千块钱，你拿着，算是婶婶的一点心意。”

母亲一番话，瞬间引起了病房里其他病人家属的共鸣。或许是这几天与安安的相处，让她们对这个小女孩产生了一种亲近感，大家纷纷掏出一些钱，递给了那位大姐。钱不多，或许解决不了安安的燃眉之急，但却是一份沉甸甸的心意。

“收下吧！”

“是啊，收下吧！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确实不容易。”

“安安，拿着，这是爷爷的一点心意。”

……

那大姐本想拒绝，但面对大家这份真挚的情意，实在不好推辞。土生土长的农村妇女，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只是拉着安安，当即就跪下磕头。

“安安，快，给爷爷奶奶，还有叔叔阿姨们磕头！”

“谢谢爷爷奶奶，谢谢叔叔阿姨！”那大姐教着安安，声音哽咽。

这一次，无论是我，还是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家属，都无法再拉住她们母女俩。

华夏这么大，命运多舛之人何其多，如同黄河之沙般数不胜数。别说如今已没有圣人，即便有，也无法顾及所有人。有幸运儿，得天眷顾，在生死危难之际，被好心人拉了一把。但更多的人，却是在苦难与贫穷中，悲怆地离去。

如果不是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如果不是有这几天的相处，面对安安这样可怜的孩子，我或许也只能在情感上给予一丝支持。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份前因，想到这个如同天使般的小丫头，就要这样离开这个世界，我的心仿佛被一把把尖刀，一下下地刺痛着。

我并非不相信老祖宗的智慧，也并非对中医治大病的能力毫无信任。只是，现实摆在眼前，残酷得让人无法忽视。如果中医真的能够攻克白血病这等死神之手，那么那些三甲医院的医生护士们，岂不是都可以集体辞职了？大家看病也就不必再奔赴医院了。

她一旦离开医院，等待她的，只有一个结果。而这个结果，在我预料之中，尽管我多么不愿意面对，但它却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

我渴望帮助她，想竭尽所全地去帮助她！

“帮”，这个字说起来简单，但实际行动起来，却异常艰难。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拿着一份死工资，手里并不宽裕。我既不是妙手回春的神医，更不是腰缠万贯的富翁。治疗白血病，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开销！

当初，我刚得知我父亲患上尿毒症的消息时，我只觉得天都塌了。那时，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了塔洛将军，这才将问题解决。

或许有人会问，如果你真想帮助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不再去找塔洛将军试试？说出这话的人，是真的没有脑子。塔洛将军待我确实仁厚，我也曾决定以命换命来报答他的恩情。但是，做人必须要有自知之明，要清楚自己的位置。我是一个什么单位的普通职员？而人家是什么身份？一位伟大的创业者！放在古代，那便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一方诸侯！他凭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无偿帮助我？我与他之间，早已恩义两清，再三打扰，只会让他对我产生反感，甚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能再让他为我冒任何风险了。

而且，塔洛将军的能力，并非万能。他能解决我父亲的医疗问题，是因为他掌握着一种我无法理解，但绝对有效的“特殊方法”。这种方法，是否能用于治疗白血病，是否能解决安安的困境，都是未知数。贸然请他出面，不仅可能碰壁，更可能将他置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句古训，我一直铭记于心。尤其是安安这样可爱又懂事的小女孩，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就这样凋零。

我努力回想着，我所认识的所有人，所有资源。我有一个当医生的叔叔，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内科医生，对白血病的治疗，也只能说略知一二。我还有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但他们大多是做小本生意的，也无法承担如此巨大的费用。

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还有一丝希望的，就是那个据说医术高明的“老中医”。虽然我对此深表怀疑，但那大姐的话，以及安安那双清澈的眼睛，都在不断地提醒我，我不能放弃任何一丝可能性。

但是，我该如何去帮助她呢？直接开口向塔洛将军求助，我做不到。向我的叔叔借钱，也不可能有多大的作用。我自己的积蓄，更是杯水车薪。

也许，我应该去那个村子，亲自拜访那位老中医，了解一下情况。即便不能彻底治愈，或许也能为安安争取到一些延缓病情的时间。

我看着那对母女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她们怀揣着渺茫的希望，踏上了前途未卜的路途。而我，虽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我也绝不能就此放弃。

或许，我应该从别的地方想办法。钱的问题，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关键是，要找到真正能治好安安病的人。

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关于那位塔洛将军，他并非我唯一的“外援”。或许，还有其他一些我尚未了解到的，能够帮助安安的人存在。

我必须努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全力争取。毕竟，她是一名生命垂危的小天使，怎能就这样轻易地被命运的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