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缺德医生

“我陪你一起吃点吧，妈。”我堆起笑脸，暂时将心中的不快按下，转移了话题。

“气都快给气饱了，哪儿还吃得下。”母亲故作生气，语气里却带着一丝无奈。

我没有争辩，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趁着父母用餐的间隙，我悄悄离开了病房，直奔专家科。父亲的主治医生，也就是母亲口中的陈医生，正在那里。

华夏有一句老话，起名字可是门大学问。所谓“缺啥补啥”，五行缺木，名字里就得有个“木”字；五行缺水，名字里就得有“水”。

而这位陈医生，陈专家的名字，叫做陈有德。

我忍不住猜想，他的父母一定也知道他命里“缺德”，所以才费尽心思取了这么个名字，希望能给他“补补”。可惜，这种方法显然是无效的，即便名字里有“德”，也无法弥补他“缺德”的本质。

“尿液检查了吗？血液检查了吗？CT拍了吗？”

我的脚步声惊动了电脑前的陈有德。他头也没抬，一连串地抛出几个问题，手指却依旧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紧接着，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猥琐意味的“嘿嘿”声。

我循着声音望去，这才惊愕地发现，这货竟然趴在电脑前，正津津有味地浏览着一张张“黑丝大长腿”的照片。

一股无名火瞬间在我心中燃起，我几乎要破口大骂：“我验你妈啊，我验！”

然而，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如此冲动。毕竟，此刻的我，有求于这个“缺德”的医生。作为病患家属，面对这种怠慢和不负责任的态度，心中升起无边的怒火，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他们的基础工资其实并不算高。外界之所以传闻他们收入颇丰，主要是因为提成制度，这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这个本应神圣的职业，使其逐渐沾染了浓厚的“销售”气息。而“销售”这个行业，无论哪个领域，似乎都背负着不怎么好的名声。

据说，医生开出的验尿、验血、拍CT等检查单子，都能为他们带来额外的提成。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各行各业都充斥着混乱和功利。

“陈医生您好，我叫刘子光，是刘满仓的家属。732号病房的刘满仓，是我父亲。”

尽管心中怒火滔天，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压下情绪，尽量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陈有德这才缓缓抬起头，放下手机，用一种疏离的语气问道：“有事吗？”

“我刚出差回来，想向您了解一下我父亲的病情。”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陈有德的回答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准备好钱，按时做透析。”

就完了？

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全神贯注，仿佛在等待他吐出什么金玉良言，比如注意事项之类的。

然而，他却没了下文。

我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等着他交代后面的嘱咐。

说实话，如果不是在这个“和谐社会”，以及我自身受成长环境影响而形成的“软弱”，我定不会如此隐忍。我的家庭、我的出身，以及我成长的环境，总是教导我要“出门在外，以和为贵，不要惹事”。

若换做其他脾气暴躁之人，再加上眼前这厮工作期间公然刷手机看“黑丝”的一幕，恐怕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了。

包括现在的我，也是如此。人总是会变的，即使自己没有察觉，但环境早已在无形中塑造着你。

如果换做后来的我，在贝宁的时候，面对这样狗日的态度，恐怕早就把他变成猴面包树下的肥料了。

“陈专家，据我所知，像我父亲这样的病情，只有换肾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继续主动找话题。

我来这里，除了想了解情况和注意事项，更重要的是想知道，父亲何时才能等到合适的肾源。

他可以毫不在乎，像个没事人一样，毕竟，这种事情又没有发生在他自己或他的家人身上。

可我不能。

所以，即使是热脸贴上冷屁股，为了父亲，我也只能主动搭话。

然而，我的主动，换来的只是他一句轻飘飘的：“等着吧！”

就在这时，办公室传来一阵敲门声。

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护士走了进来，对着陈有德说道：“陈医生，701病房的家属让你过去一趟。”

“是刘县长来了吗？”

听到这话，陈有德瞬间来了精神。他不等护士回答，便急匆匆地站起身来，甚至有些慌不择路。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却重重地撞在了办公桌上。我估摸着这一撞不轻，因为在他离开时，他的步伐显得有些踉跄。

他一边急切地询问护士情况，一边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声音也渐渐远去。

我也没有在这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傻站着，心中感慨一声“世态炎凉”，便转身回到了病房。

“小光，怎么样了？陈医生都怎么说的？”母亲一见到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为了不让母亲过于担忧，我撒了个谎：“陈医生说，我爸情况稳定，各项指标都正常。只是暂时没有合适的肾源，只要等到肾源，手术顺利完成，再观察一段时间，我爸就能出院了。”

“哎，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母亲叹了口气，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妈，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用太担心。‘活人不会被尿憋死’，您就放心吧。”我安慰道。

母亲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