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白府旧怨，太子心惊

如吕嬷嬷所言，日子总归是要过的。贺芸自认是个热爱生活之人，往后只需打起精神，多多与宁㳐临周旋便是。宁㳐临刚出殿门，小关子便迎了上去，捧着织金墨黑的大氅，小心翼翼地为他系着系带。宁㳐临面色平静，已然没了进殿时的恐怖威势，整个人气场都柔和了下来。

“嗳！瞧殿下这神色，气已经消了。”小关子内心不由得暗自称奇，太子妃贺氏果然在太子殿下心中是个有分量的，这心机手段也不容小觑。他还以为这一次太子妃定然要受罚，最起码也要罚上几天禁足。倒是他低看了太子妃。

“太子妃睡了，你们小心仔细地伺候着。”宁㳐临留下这一句吩咐后便离开了。

“恭送太子殿下！”吕嬷嬷等碧院的宫人听到这句话，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她们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见到太子妃失宠，主子越得宠，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越有体面。

今夜轮到小梨子守夜当值。她走进寝殿，将金钩上的帷幔缓缓放下，让贺芸睡得更加舒适。

……

清晨的阳光和煦，给人心中增添了几分温暖。白府的奴才们早已忙碌起来，备好了一顶精巧的马车。这件事还真是件稀罕事，那个被幽禁在偏院里的夏盛霖，竟然与太子妃相识。昨日太子妃还赏赐了许多珍贵的物件，其中不乏价值千金的药材。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桃姑姑更是放出话来，要她今日进东宫，态度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之前，府里上下都还唤夏盛霖为“夫人”，唤李小淑为“白夫人”。谁更受尊敬，那是显而易见。然而，这一次，称呼却全部改了过来，夏盛霖被尊称为“白大夫人”，李小淑则成了“白小夫人”。

要说这宫中贵人的一举一动，当真是影响深重。原先，那白小夫人李小淑是第一个被太子妃允许拜见的，听说还是旧识。从那以后，连一些小官的夫人都要奉承着她，后院里的权力也尽数被李小淑一人牢牢掌控。

可如今却大不一样了。太子妃显然对白大夫人夏盛霖更为看重。不仅派身边的宫女赐下珍惜物件，还亲自传唤。想来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怠慢这位白大夫人了。正妻，终究还是正妻。

马车在宫门前便被拦下，无法再往前行。小桃子领着夏盛霖往东宫走去。小桃子步履从容，笑着说道：“上次也是奴婢领着白小夫人前往东宫碧院的。”夏盛霖用帕子捂着嘴，侧过身子轻轻咳嗽了几声，嗓音虚弱地说道：“劳烦桃姑姑了。”小桃子原本因为在白府受罚之事，想借机口头讽刺几句夏盛霖。可看她病恹恹的模样，也就懒得开口了。万一说重了，夏盛霖气病倒了怎么办？她可不想再受一次罚。

碧院的暖阁里，贺芸神情显得有些倦怠。因为昨晚的事情，她今日总是提不起心神，便散漫地倚在花窗边，绣着一个腰封。绣的是最简单的花样，在黑色的底料上绣上几根竹子便好，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出错。贺芸也无奈，她只当是将宁㳐临视为一个需要讨好的上司，时不时地送上些“礼物”便可。

夏盛霖被领进来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当日一同坐在亭子里的那位夫人，正慵倦地坐在矮榻上，涂着丹蔻的润白素手持着绣棚。那些在外头趾高气昂的宫人们，此刻却谦卑地站立垂手。她原本认为贺芸当日在白府的衣着已算极为华贵，今日再见，方才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适合用金玉堆砌的。贺芸一身织金穿花锦缎宫裙，简单舒适的云鬓上簪着玲珑的翠玉点缀的珠钗，容色更是旁人无法企及的清艳姝雅。周围奢靡金贵的陈设，将她烘托得愈发矜贵雍容。夏盛霖一时之间脚步都凝滞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跪地行礼：“臣妇夏盛霖参见太子妃。”

她行礼的姿态虽柔美，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她行的并不规范，像是匆匆向旁人学的。

“起来吧，不必拘礼。”贺芸淡声说道，手头将绣棚放下。“是。”夏盛霖有些艰难地起身，坐在小梨子搬来的凳子上，随后又用帕子捂住嘴，咳了两声，“咳，咳。”贺芸抬眸望着夏盛霖，只见她面上即使上了脂粉，仍能窥探出几分憔悴和虚弱。“等会儿本宫传太医来给你瞧瞧。”贺芸放缓了声调，唇角勾出一抹浅笑，说着玩笑话：“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得给上一些腿脚费。”“老奴这就去请太医。”吕嬷嬷心领神会地退了下去。看来这白大夫人，倒是比那白小夫人更得太子妃的青睐。

“喵～”原本在一旁玩着宫女缝制的布球的小溜叫唤了一声，跃到榻上，将它那长满雪白毛发的背，乖顺地蹭到贺芸的手边。贺芸熟练地将小溜抱在怀里，问道：“夏盛霖，今日本宫传你进宫，可知为何？”夏盛霖点头，双手交叠于膝上，口吻尊敬地回答：“知道，太子妃是个心善之人，是想帮助臣妇，不愿臣妇在李小淑的折磨下继续受苦。”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但夏盛霖仍旧为太子妃对她的这份善意而感到震惊。她原本以为太子妃定会偏向于李小淑，毕竟她们是旧识。贺芸秾丽的面上平和而冷静，她垂睨着夏盛霖，嗓音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合了本宫的眼缘，本宫自然也不会吝啬一次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