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温柔陷阱，人心难测

吕嬷嬷站在床边，发出一声惊呼，“哎呀，太子妃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老奴去传女医吧。”宁㳐临点头，吕嬷嬷便疾步往殿外而去。不一会儿，女医便急匆匆地拎着医箱赶到，她穿得很厚，浑身是汗，用袖口随意地擦了擦，吕嬷嬷跟在后头。还没等女医跪下行礼，就听见太子殿下的吩咐，“过来看诊。”“是！”女医几步来到床前，跪下，这回都不需要再问，便看出太子妃伤在了何处。她仔细查看了一番伤口，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还好，还好，太子妃之前应该敷过药了，没有太过恶化，接下来包扎一下，每日勤换药，在床上休养几日，不要过多走动便好。”女医要了一盆清水和纱布，从药箱里拿出药，为太子妃重新包扎伤口。“吕嬷嬷同孤出来。”宁㳐临掀眸起身，往殿外缓步行走而去。“是，太子殿下。”吕嬷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弓着腰跟随着宁㳐临走到殿外。没有哪一个宫人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还维持着平静的心绪，最常见的情绪便是畏惧。宁㳐临坐在殿外的檀木交椅上，手指缓缓捻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他不疾不徐地开口，“那两个宫女怎么样了？”他自然知道何皇后下懿旨保了白回显他们，那两个宫女也顺带捡回了一条命，不得不说，她们的运气尚且不错。吕嬷嬷恭敬地跪在地上，想起小桃子和小梨子满身血迹、伤痕累累被抬回碧院的惨状，打了个哆嗦，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暂时不能行走，去了半条命。”宁㳐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清冷俊逸的脸上无甚表情，他语气散漫，“你们主子是个心善的，叫那两个宫女去她面前狼狈凄惨地哭上一哭。”随后宁㳐临嗤笑一声，将玉扳指戴回原位，“毕竟她对你们真正心软了，你们后头的日子才好过些。”吕嬷嬷伏跪在地，听到上面太子殿下又说了一句话，让她毛骨悚然，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冰潭。“如果那两个宫女因为受罚的事情对太子妃产生了怨恨和不忠，那你就暗地里处置了她们。”语气云淡风轻，不紧不慢。

晚间寝殿里，吕嬷嬷挑了挑灯芯，让火光更明亮些。伤了脚的贺芸，懒散地倚在床头，宁㳐临堆积了许多公务，自然不可能此时来陪她，她心里反而因此轻松了几分。手里头拿着描着绣样的本子，慢慢地看着，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添着柔缓的情态，显得鲜妍动人。翻过一页，贺芸启唇发问，“小桃子和小梨子呢？”有些很现实的东西摆在面前，不可能不予理会。吕嬷嬷哀叹一声，来到贺芸床前，语气苦涩，“没有照看好太子妃，让劫匪有机可乘，她们罪不可赦，但是太子殿下心善，还是饶了她们一命，此时她们在耳房休养，过上几日就能回来当值了。”吕嬷嬷内心暗道，今晚还得去敲打敲打她们，不然如果她们起了异心，她就不得不顺从太子殿下的令旨，下手将她们给除去！不能怨她狠心，都是当奴才的，谁的命不是攥在主子的手里。纤细柔美的双手将本子合上，贺芸半敛着眸子，口吻显得有些艰涩，“倒是本宫连累了她们，你去找些上好的药带给她们吧。”贺芸手指捻弄着书页的一角，她此刻觉得自己很虚伪，可她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人总归是多面的，善恶交织，灰暗不明，她只能在顾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才能分出一点余光来看待他人。她本身就是一个俗不可耐的普通人，就算难免对小桃子、小梨子有愧疚之心，可要是把她们的性命同自己的相提并论，事事顾及，处处良善，这又显得有些天方夜谭了。“我是不是太自私薄凉了？”贺芸垂眸，呢喃自语，竟然将自己心里的话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哎呦！”吕嬷嬷大惊失色，她跪在脚踏处，长着皱纹的手搭在床边。吕嬷嬷抬头望着贺芸那张春月难以企及的面容，真心实意、推心置腹地开口，“太子妃您哪能和自私凉薄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小桃子和小梨子护主不利，本就该罚，就算没了命也是她们应得的，为奴为婢者，这是她们的本分。”吕嬷嬷微胖的圆脸上满是真挚，口吻坚定，“太子妃肯赐下良药，已然是天大的恩泽，她们只会跪谢承恩、感激涕零。”“您是最为慈善的主子了。”吕嬷嬷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贺芸掀起眸子，吕嬷嬷跪着有些将光线挡住，她不大看得清楚，于是抬手用本子搁在她的下巴处，微微往一旁侧着，然后端详着吕嬷嬷的神色，一寸一寸，一厘一分。吕嬷嬷不敢反抗，脸颊上的肉微微颤抖。“本宫看不清你们。”贺芸语气孤淡地说出这句话。真假难辨，真假莫辨。吕嬷嬷讪笑，不敢再抬眸望着贺芸，头一次在温和的太子妃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漠然的威势。太子妃需要看清什么？一时之间，惯来擅长言辞的吕嬷嬷几次张嘴，都未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