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心有寒潭，演技精湛

“到那时候你哪还会想什么自在，你会拼了命地争宠，一步步的往上爬，等到了良媛，你就会想为什么那正妃不是你，人呀，总是贪心不足。”宁㳐临微低头，在她泛红的下眼睑落下一个吻，感受到一丝湿咸的味道，“你不会想感受的，玥玥。孤知道，你向来也不喜欢跪，所以孤在平日里也免了你的跪安。”他轻声细语，声调柔缓，像是一位丈夫在体贴着他的妻子。他的手还放在贺芸的膝盖上，似是有刺骨的冷意顺着侵入她的膝盖，然后蔓延至整条腿。她不安地挪了挪腿，幅度不大，也就没有挣脱。好一会，他才将手从她膝盖上移开，轻缓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孤总有得闲的时候，你想骑马和孤提前说声就好，如果闷的话，就去御花园逛逛，也可以去找戏曲班子来唱唱曲。”宁㳐临见贺芸点了点头，于是爱怜地抚着她的脊背，心情颇好地勾了一下唇角。他在贺芸红润的唇上印下一吻，感受着她的温度，“如果心情实在不好，就叫那些妾室给你跪着奉茶，你对她们实在太过良善，总得教教她们尊卑。”

屋内五足八方火盆上燃着上好的暖炭，贺芸身体并不觉得冷，心却好似被浸入了寒潭。寝殿外头，吕嬷嬷轻声说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女医到了。”原本请的是太医，但是小关子转念一想，万一伤的不只是手呢，于是就换了女医。宁㳐临垂首，将贺芸的里衣系带给系上，又安抚地将她散乱的发给理了理，“进。”寝殿门打开，女医先是行礼问安，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目不斜视。宫里头的人，要时刻管住自己的眼睛和嘴，不然什么时候丢了小命都是该的。“过来看诊。”太子的声音平冷。女医这才起身绕过乌木雕花的屏风，来到床榻前跪下，垂眸看着地上，“太子妃您的伤处在哪？”“手。”宁㳐临替她回话，将她的手翻转一下，手背露了出来。女医抬头将视线落在破皮的手背上，只是些擦伤罢了，随意涂点药就好，哪怕不涂，过上个几天也就会好了。不过，贵人的任何事自然是金贵无比，女医恭声禀道：“微臣等会配上几罐上好的药膏送过来，几天保证痕迹全消。”

“嗯，出去吧。”太子的声音清冷薄凉。女医拎着药箱恭敬地退出，这一回她全程不敢抬头，所以也只瞧见了太子妃的那双手，白皙细腻，添了几道红痕，更惹人怜惜。人总有好奇心，她难免会好奇太子妃长到底是什么模样，是否如传言中一般艳冠群芳。要是今儿就太子妃一个人，她自然是敢抬头的，太子妃温良的性格传遍宫中，只要是不要紧的小事，太子妃都不会计较，这般尊贵的主子，能有如此的性情，也是独一份。可是，谁也别想踩着太子妃上位，上一个这样想的已经在乱葬岗等着投胎了，还有一些不守本分的，全都被收拾了。太子殿下还下了严令，不许有人在太子妃面前嚼舌根，不然就绞了舌头发落。恐怕太子妃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这碧院短短几日里死了多少个宫人。女医出了门，吕嬷嬷派小桃子跟着她去拿药。

宁㳐临也是忙中抽空过来的，这会儿也要走了，他起身，“孤今日公务繁忙，可能不能来陪你了，玥玥等会叫宫人将药给涂上。”“孤走了。”贺芸缓缓点头，还带着点鼻音，抬眸看他，带着怯畏，“殿下去吧。”见他没有走，又补充道：“殿下仔细身体，莫要太晚安寝。”“嗯。”宁㳐临这才颔首应下后才离开。随着清冽的木质香远去，贺芸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她用一只手捂着胸口，才发现自个儿手心全是冷汗，紧绷的神经松开，庞大的慌然席卷而至。她的演技越发精湛，竟然说哭也就哭了。

贺芸往后倒去，仰躺在床上，盯着床帐上繁杂精美的花纹。她微微抬手，姝色的小脸惨白，随着在东宫的日子越久，她越是害怕宁㳐临这个人。有些东西越了解才能知道其中的恐怖，宁㳐临这个人内里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煞神，可偏偏面上瞧不出来。“即叫我穿越了，为何不给一个系统呢？”贺芸不禁喃喃问道。后又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她侧过身子，微微蜷缩，叹气，“贪心啊。”这又何尝不是她对自己无力自保的认知。她的背后也沁出了冷汗，她不管不顾地扯起被子盖上，想汲取些暖意。荣华富贵谁不爱？贺芸也爱，她并非清高之人，也能适时地弯腰讨笑。可是这荣华富贵就如悬在屋梁上的刀剑，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落下，把贺芸这个人砍倒在血泊里。繁重苛杂的规矩体统，动不动就要生要死的刑法，让贺芸更加畏惧这所宫殿。她现在既做不到为所谓自由玉碎瓦全，一死了之，也做不到坦然融合，抛去前二十一年养成的三观，所以她才更为的苦闷，在夹缝中勉强求生。如果她再清高一些就好了，如果她再谄媚一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