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通州遇阻暗流涌动

他的声音温润之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贺芸秀眉微挑，眼波流转间已然洞悉了些许端倪。她轻轻拨开宁㳐临的手，嗓音带着一丝飘忽：“何公子，我这个人虽然贪财，但也明白自己的斤两，您呀……我是万万高攀不起的。”她为何要趟这权贵的浑水？收留他，结果却落得一同被追杀的下场；若真跟着他，那更是性命堪忧。

“贺老板不妨再考虑一下，我家中略有权势，跟了我，绝不会亏待了你。而且，我尚未娶正妻，你也不必担心有人会压在你头上。”宁㳐临眉眼朗然，丝毫不显恼怒。贺芸将昨夜黄衣丫鬟给的外衣穿上，垂眸系着衣带，说道：“考虑的结果便是高攀不起。”那藕色的素裙反而衬得她愈发瞩目，远山般的眉眼，容色如同春晓，连身姿都纤秾合度，惹人眼前一亮。“您呀，也别想太多。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用钱砸我好了，我这人呀，最好说话了。”她的尾音微微拉长，带着几分缱绻，却又漫不经心地表明她并不在意宁㳐临的话。宁㳐临只应了一声“好”，声音不疾不徐，一如既往的平静漠然。

这件事似乎就此翻篇，贺芸并不在意，宁㳐临也再未提及。两人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夫妻关系。车队又行驶了数日，离通州越来越近，梅然也开始焦躁起来。贺芸总是刻意躲避他，一瞧见他，便躲到她那个“夫君”身后，甚至不愿意露出脸来。“梅公子，有事还是找我夫君吧。”她总是半低着头，手里捏着她夫君的衣角，一副怯懦却又美丽的样子。声音细细柔柔，着实好听。

马车内，梅然用舌头抵了抵下颚，眼中流露出不耐烦，他将折扇重重地扔在马车的地垫上，“拿乔作势！”黄衣丫鬟眼珠一转，捡起扇子放在案几上，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公子，他们不是说要去通州投靠亲戚吗？”“嗯。”梅然邪肆狂放地半躺着，抬眼觑着她，示意她继续说。黄衣丫鬟的手放在梅然的肩膀上轻轻捏着，力道恰到好处，说道：“通州还不是通州刺史的一言堂。您这回不正是去给刺史大人送生辰纲的吗？”这些年，梅家一介商户能在这些地界如此行事，全仗着通州刺史，那可是从三品的大官。此次行商不过是个幌子，主要目的便是赠送生辰纲，否则又何须梅家公子亲自出马。“您只需在刺史大人面前顺嘴提上一句，随便找个由头将她夫君投入牢狱，到时候，那胆小的妇人还不乖乖地上赶着来求饶？”黄衣丫鬟虽然不喜欢贺芸，但她更加憎恨宁㳐临。那个男子拥有着一张白玉般的仙人面容，同时也具备着不染尘世的漠然。见到她时，那双眼睛总是毫无温度。凡人就该有凡人的样子，踏上凡土，沾染泥垢，将那不入世的姿态碾碎！

“咦！”梅然闻言，饶有兴致地伸手捏住黄衣丫鬟的下巴，“最毒妇人心，那男子怎么惹到你了？”“他长成那副模样，按理说最招女子芳心才是。”黄衣丫鬟撇了撇嘴，双手抬起，顺势环住梅然的脖子：“奴婢这颗心，早已全然落在公子您这里，关注旁人的相貌作甚！”

……

随后，梅然也不再来骚扰贺芸了，总算过了几日安生的日子。可黄衣丫鬟看着贺芸和宁㳐临的眼神，总是闪烁着幸灾乐祸和恶意。贺芸觉得有些不对劲，晚间营帐里，她笃定地说道：“他们绝对憋着什么坏主意。”“无妨。”宁㳐临慢条斯理地说道，“明日便到了通州，他们想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他慵懒地解开外袍，一举一动都如同画中景致，华美而矜贵。上天给了宁㳐临一张近乎完美的皮囊，一个世间最尊贵的身份，却独独忘了赐予他一颗善良的心。

贺芸也没避讳，她展开被子，大半都盖在了自己身上。夜里有些凉，而宁㳐临的伤也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您这话说的……”贺芸解开了绑头发的布条，哂笑一声，“好像您能在通州一手遮天了似的。”许是见宁㳐临落魄的时日久了，贺芸渐渐对他也没了多少畏惧。“贺老板安心便是，他们翻不出什么浪来的。”宁㳐临只回了这一句话，语气平淡。

这几日舟车劳顿，贺芸早已疲惫不堪，她翻过身子，背对着他：“睡吧，何公子。”贺芸的戒备心加强了，挨着边睡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估摸着还能再躺下一个人。然而，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睡相，半夜里还是滚进了宁㳐临的怀中。而宁㳐临也习以为常地托着她的纤腰，让她枕靠得更舒服些。次日清晨，贺芸醒来时，满意地看着自己和宁㳐临之间的距离。她暗自想道：“就说嘛！那天果然是个意外，难道我还能不知道自己的睡相如何？向来都是最乖巧安稳的。”

……

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天空被乌云笼罩着，可是地面上却蒸腾着热气，让人由衷感到烦闷。车队行驶到通州关口处停了下来。梅然的护卫先行与关口的守卫说了些什么。守卫点头哈腰地应承着，随后，不怀好意的目光便落在了车队的最后一辆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