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蛊毒噬亲仇恨长

周康远，这个名字，此刻仿佛带着一股阴森的寒意，在空气中缓缓弥漫。自从那个时候起，他的目光便锁定了陈家，开始了那桩深埋多年的复仇计划。他翻阅着陈家的陈年旧事，发现陈寿此生荣华富贵，中年得子，更甚者，膝下竟有四个儿子，且个个经商有道。长子陈乾坤更是黑城首富，其余三个儿子虽不及哥哥，也都是一方巨贾。而陈家在南方的那个小儿子，恰好成为了周康远复仇的突破口。

他精心策划，将矛头直指陈家那几个鲜活的生命。那些陈家男丁，死状凄惨，浑身皮肉溃烂，脸上窟窿密布，脓水横流，大腿上的肌肉更是缺失了数块，无不昭示着一场非同寻常的死亡。这正是周康远施展南疆蛊术的罪证。他坦然承认，自己醉心于中医之道，对于巫蛊之术，不过是略窥门径，仅能操控一些畜类，对内力心法更是浑然不知。

“陈家的小儿子，是我第一个祭奠复仇的对象。”周康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摸清了他的生辰八字，以此为引，布下坛场，施了痋虫卵之毒。在他临死之际，我更是驱使黄鼬，悄悄在他床头置放一团肥肉，再趁人不备，将其偷走，制造出‘太岁食人’的假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刺穿了我们早已提防的心防。

“那么，你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是周恩的儿子？”我心中疑窦丛生，不禁追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才得知自己真正的身世，竟是陈寿之子？”

周康远闻言，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悲凉。“我的前半生，都被周家的血脉所蒙蔽。”他轻叹一声，仿佛要把过往的沉重一同吐出。“即便是我的养父临终前，他依然执迷于我是他的儿子，并嘱咐我，周家曾受冯家恩惠，定要铭记于心，替冯家复仇雪恨。”

“在我用南疆蛊术解决了陈家小儿子后，不过两个月，我便听闻陈家广纳名医的消息。”他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我行医一生，救死扶伤，却未曾想，步入花甲之年，竟要将毕生所学用于害人！”

“我从南方北上，初次见到陈寿，便是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他顿了顿，眼神黯淡下来，“我之前并未亲眼见过陈家小儿子的尸体。直到我亲自为陈寿诊治，为他煎药，我竟在那位陈家老爷子的左脚上，发现了和他小儿子如出一辙的六根脚趾！”

“在那一刻，我便知晓了我的身份。我也终于明白了，父亲口中提及的‘太岁’，便是我的存在。”他苦涩地笑了笑，“但即使如此，又能如何？即便我是陈寿的血脉，又有什么意义？冯秀艳，才是我的生身之母，而周恩，才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父亲。养育之恩，重于生养之情。一日为周家人，终生便是周家人。更何况，我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便是要我为冯家报仇，哪怕他要我的性命，我也定会毫不犹豫地奉上！”周康远咬牙切齿地说道。

眼前的周康远，无疑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句“养恩自比生恩重”，道出了他对养育之情的深重感激。当年，冯父冯母对周恩有滴水之恩，周恩便倾尽所有，搭救了冯秀艳唯一的骨肉。这份仁义，值得世人铭记。而周康远，纵然得知身世并非周家血脉，却依旧坚守养父的遗言，这份孝顺，令人动容。

周康远的一番话，让在场的陈乾坤和陈欣梅也感到无比震惊。谁能料到，陈寿老爷子当年竟然会做出如此恶毒、丧尽天良之事？为了私利，他竟将冯家的秘方拱手让给东洋人，更为了冯家的产业，狠心换掉自己的亲生骨肉，将发妻送入精神病院。难怪冯秀艳死后，陈寿老爷子会心魔缠身。而能悟大师，为了医治陈寿的心魔，竟然不惜构建一个虚假的八角井，欺骗陈寿，谎称已将冯秀艳的魂魄压制在井下。

听完周康远所有的陈述，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今，你的大仇也算是报了吧？陈家四子，三死一伤，孙辈男丁也尽数凋零。至于陈老爷子，想必也是你亲手了结的吧？”

我回想起前几日看到陈老爷子遗体的情景，他死亡的时间，距我发现遗体至少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与其他陈家男丁死于痋虫卵，身体溃烂而亡不同，陈老爷子的死状更为惨烈，他竟是被活生生掏心挖肺，折磨而死。我想，他出事的那段时间，恰好是我们几人在楼下用餐之时。

尤其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陈老爷子临死前，那两根弯曲的手指。他身躯早已无法动弹，那弯曲的手指，分明是在向凶手下跪，忏悔自己的罪过。

“陈老爷子，想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早已对当年的所作所为追悔莫及。”我推测道，“他半生信佛，半生吃素，虽然年轻时做下了缺德之事，但他却将几个儿子教育得仁义礼智信。周先生，有一件事，我始终不甚理解。”

周康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虽学蛊术，但其精髓，我却难以掌握。我所使用的痋虫卵，威力有限，寻常之人，不过是身体衰败，皮肉溃烂，最终因身体机能衰竭而亡。而陈家几位男丁，虽然也身染蛊毒，但他们的死，并非完全由蛊毒直接造成。”

“是吗？那这是为何？”我追问，心中更是疑惑。

“我在他们死亡后，曾仔细检查过他们的尸体。”周康远的声音低沉，“我发现，那些男丁的体内，都被一种奇特的毒物侵蚀。这种毒物，极为霸道，它直接破坏了他们的五脏六腑，导致他们的身体在短时间内迅速衰竭。而这，并非蛊毒所能为之。”

“这毒物，我虽不认识，但其特性，与一种传说中的‘血蛊’颇为相似。”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血蛊，是一种极为残忍的蛊术，它需要吞噬生者的鲜血，才能发挥其真正的威力。一旦中蛊，受蛊者的身体会迅速枯萎，最终被吸干全身精血而亡。”

“而我怀疑，陈家男丁的死亡，很有可能便是血蛊所为。”周康远的神情凝重，“只是，我从未在他们身上发现血蛊的痕迹，也无法判断，究竟是谁，又在何时，对他们施下了这般狠毒的蛊术。”

“你的意思是，除了你的蛊毒，还有另一股力量在暗中作祟？”我心中一凛。

“不错。”周康远点头，“我的蛊毒，只是加速了他们的死亡，让他们在外表上呈现出‘蛊毒中毒’的迹象。但真正将他们置于死地的，是那股隐藏在暗处的‘血蛊’。”

“那么，陈老爷子，是否也……”我不敢往下想。

“陈老爷子，死法与常人不同。”周康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虽然无法确定，但他死前那痛苦的表情，以及他体内的异常，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也曾遭遇了‘血蛊’的侵袭。”

“这太不可思议了！”陈乾坤插话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陈家世代经商，从未与巫蛊之术有过牵扯，为何会突然被卷入如此诡异的事件？”

“或许，这与当年陈家与冯家的恩怨有关。”我沉思着，“陈老爷子当年对冯家所做的那些事，得罪的人，绝不仅仅是周康远一人。”

“对了，周先生。”我转向周康远，又有一个新的疑问，“你提到，你对巫术并非很擅长，只学会控制一些动物，甚至连内力和心法都是一窍不通。那么，你是如何学会那南疆蛊术的？又是谁教你的？”

周康远的面色复杂，他缓缓开口：“我儿时，曾随养父周恩，在南疆流浪过一段时间。在那里，我曾遇到一位神秘的老者。他看我聪慧，便收我为徒，传授了我这南疆蛊术。”

“那位老者，他教我的，只有这些粗浅的蛊术，以及如何驱使一些低级畜类。至于更深奥的巫蛊之术，他却从未提及。”周康远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迷茫。

“他可曾告诉你，他的名字，或者他的来历？”我追问道。

“我曾问过，但他只说，自己是‘蛊之子’，并无真名。”周康远回忆道，“他教我蛊术，并非出于好意，而是为了利用我。他告诉我，只要我完成他交代的任务，便能获得更大的力量。”

“什么任务？”

“他让我去寻找一种名为‘噬魂蛊’的蛊虫。他说，这种蛊虫，拥有吞噬生魂的能力，能够帮助他实现一个‘伟大的计划’。”周康远的声音变得沉重，“我当时年纪尚幼，对蛊术的了解不深，只以为他是在哄骗我。如今想来，他或许早已在策划着什么。”

“陈家的覆灭，恐怕与那位‘蛊之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暗自思忖。

“那么，周先生，你后来有没有再见过那位‘蛊之子’？”陈乾坤问道，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没有。”周康远坦然回答，“在他传授我蛊术后不久，他便神秘地消失了。我曾试图寻找他，却一无所获。”

“如今，陈家男丁凋零，陈老爷子也已丧命。虽然我实现了为养父报仇的诺言，但我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周康远轻声说道，“我担心，那隐藏在暗处的‘血蛊’，以及那位神秘的‘蛊之子’，他们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或许，这只是一个开始。”我望着周康远，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陈家的恩怨纠葛，似乎牵扯出了一个更加庞大而黑暗的阴谋。而周康远，这个被蛊术和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他的复仇之路，是否就此终结？抑或是，他即将卷入一场更加危险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