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离奇命案

夜风渐起，带着初秋的凉意，也吹动了我与周康远之间激烈的探讨。我们从医理谈到人生，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悄然流逝。尽管初次见面，我便指出了他用药上的些许疏漏，但随后的交流却让我意识到，在博大精深的中医领域，我与这位周先生之间，尚有云泥之别。

“成！那我就陪你好好聊聊。”周康远爽快地应允，眼中闪烁着对医学的纯粹热爱。

我们畅谈甚欢，全然不顾庭院中的晚风已渐显寒意。微凉的气息透过窗户渗入，我忍不住裹紧了衣衫。周康远见状，温和地提议：“咱们还是进屋吧，外面风大。”

我们依言回到了他的房间。刚踏入卧房，一股浓郁而熟悉的中药气味便扑面而来，混杂着淡淡的尘埃气息，勾勒出主人严谨的生活习惯。周康远是个极度洁癖的人，他房间里的一切，几乎都以白色为主。此刻，他身上穿着一套干净得一丝不苟的白色睡衣。就连刚刚换下的衣物，也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白色的袜子更是被细心地从中折叠，摆放于衣物的最上方，仿佛一件艺术品。

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那双叠放整齐的白袜上，眉头却在瞬间蹙紧。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整洁的外表所掩盖。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刺耳的“砰”然巨响，毫无征兆地从楼上传来，瞬间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这声音并非普通的撞击，而是类似玻璃被瞬间击碎的脆响。我的心猛地一沉，那声音似乎来自二楼，而陈老爷子，恰好就住在二楼。

“不好！”我惊呼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从周康远身边闪身而出，直奔楼梯口。周康远也紧随其后，脸上带着一丝惊疑。

当我们推开陈老爷子卧室的门时，眼前的一幕，却如同来自地狱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陈老爷子，赫然倒在床上，身体已经冰冷。他的胸腔被硬生生地撕开一个巨大的血洞，血肉模糊，触目惊心。放眼望去，本该充盈其间的五脏六腑，竟然荡然无存。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陈老爷子那早已失去了生气的脸庞旁，枕头上，赫然放着一团乳白色的、肥厚的脂肪状物体。

“太岁！竟是太岁杀人！”我失声惊呼，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些古老而神秘的传说。

那团白乎乎、油腻腻的东西，果真就是传说中那拥有诡异生命的“太岁”吗？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与警惕，正欲上前仔细探查一番，一股熟悉的、浓郁的腥臭味儿，却毫无预兆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紧接着，一团黄色的烟雾，如同鬼魅般迅速笼罩了整个房间。

“又是黄鼬的屁味儿！”我心中暗道不妙，那股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腥臭，正是黄鼠狼放出的标志性气味。这股黄烟来得快，去得也更快，几乎在眨眼之间，便顺着被撞破的窗户缝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我骇然发现，原本放在陈老爷子枕头边的，那团恐怖的“太岁”，竟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此诡异的消失，难道真是那逃窜的黄鼬所为？

楼下的骚乱声，终于惊动了陈家父女。陈乾坤和陈欣梅听到老爷子房间传来的巨响，急忙赶来。当他们看到床上陈老爷子惨死的模样时，陈乾坤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

“哇呀——”

他年过半百，但丧父之痛，依旧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入心扉。俗话说得好，“父母在，人间尚有人牵挂；父母去，人与死亡便再无屏障。”此刻，陈老爷子的离世，仿佛也抽走了陈乾坤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撑。

陈乾坤和陈欣梅父女二人，再也顾不得其他，几步冲到床边，撕心裂肺地呼唤着“爸！爸！”。陈欣梅也是泣不成声，泪眼婆娑地唤着“爷爷！爷爷……”。

屋内，除了那股尚未完全散尽的浓郁黄鼬屁味儿，便是窗户上那个骇人的破洞，正是那股黄烟逃逸的方向。我立刻走到窗边，借着微弱的月光，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大地，那只罪魁祸首般的黄鼠狼，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老爷子死得实在太惨了，比陈家其他男丁的死状都要凄厉百倍。那些陈家的男人们，虽然也命丧黄泉，但那是死于南疆的蛊术，体内被种下痋虫卵，血肉被啃噬，身体溃烂流脓。而我虽然尽力为陈老爷子驱除了体内的痋虫卵，却不曾想，他最终竟死于这般残忍的邪物之手——被硬生生掏空了心肺。这简直就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更让我心惊的是，我注意到陈老爷子尸体上鲜血的颜色。那殷红的血液，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黯淡，表明他死亡的时间，并非刚刚发生。估摸着，起码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甚至更久。

此时，我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门口，脸色有些苍白的周通远。他眼中流露出的惊骇之色，仿佛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不轻。王妈也被惊醒，颤巍巍地站在卧室门口，口中不住地呼唤着老爷子的名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待众人悲痛的情绪稍稍平复，陈乾坤仰天长啸，声嘶力竭地质问：“到底是谁？一定要致我们陈家于死地！啊……爸！爸！”

就在这时，陈欣梅那双被泪水浸得红肿的眼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她指着床上的爷爷，急切地对我说：“爸，李辰哥，你们快看爷爷的手。”

顺着她的话，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老爷子那只右手上。他的右手枯瘦如柴，仿佛被岁月剥蚀过的枯枝。然而，在这只枯瘦的手上，他的食指和中指，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弯曲着，紧紧地压在床单上。

“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陈欣梅肝肠寸断，带着哭腔问道。

我盯着那两根弯曲的手指，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是……下跪，是忏悔。”

我推测，陈老爷子临死之际，身体可能已经僵硬，四肢无法动弹，如同瘫痪一般。唯一能活动的，或许只剩下手指。他用这两根手指，代替了双腿，弯曲着压在床上，这个动作，赫然如同在向某人屈膝下跪，在向某人叩头忏悔。

可是，一位年迈的老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为何要向杀害自己的仇人下跪忏悔？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难道，那个残忍地掏空他心肺的凶手，真的是冯秀艳的魂魄吗？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