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神医遭疑

一位衣着洁白，甚至连鞋套都纯白无暇的男子，正站在一处奢华的别墅内。他身着笔挺的中山装，下身搭配着柔软的呢绒裤，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贵气，同时也透露出一种近乎偏执的洁癖。

“陈先生，您贵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一位语气深沉，带着江南口音的男子迎上前，恭敬地说道，“如今正是老爷子服药的时辰，我刚熬好的汤药，正等着呢。”

这位身穿中山装的男子，正是鼎鼎大名的中医圣手，周通远。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别墅的主人，陈乾坤。陈乾坤连忙向我介绍道：“李先生，这位便是周通远周先生，我们特意从南方请来，为家父调理身体的。家父几个月前病重，多亏了周先生的悉心照料。”

听到陈乾坤的介绍，我这才明白，为何周通远身上会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这股清香，与他那不似北方人士的口音一样，都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我的目光，很快被吸引到了房间中央的那张病床上。陈老爷子，陈寿，此刻正躺在那里，半醒半睡，嘴唇微微颤动。喂药，需要费力地捏开他的下巴，然后将药汁灌入。这位八旬老翁，如今已瘦得形同枯骨，薄薄的皮肤紧紧地包裹着嶙峋的骨骼，每一处血管和经络都清晰可见。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身上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腐败气息，被褥上隐约可见几处绿色的脓渍，尽管房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那股难以名状的恶臭，依然若隐若现。

我将视线锁定在床头柜上的那碗药汤。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这碗药，不对劲！

就在这时，周通远端起了那碗药，小心翼翼地走向病床，准备给陈老爷子喂药。“慢着！这药不能喝！”我厉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我的惊呼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陈乾坤皱紧眉头，不解地望着我：“李先生，怎么了？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周通远脸上掠过一丝愠色，他转身看向我，语气带着几分不满：“你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怎能随意污蔑他人？我行医四十年，所配药方，绝无差池。”

我向前一步，从周通远手中接过药碗，仔细端详。我语气笃定地说道：“这药，确实有问题。”

听到我斩钉截铁的话语，陈乾坤和他的女儿（如果存在女儿的话，此处根据原文调整）都将目光投向了周通远。周通远脸色涨红，激动地反驳道：“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我们家世代行医，我开的药方，乃是根据老爷子病症精心调配，绝无不妥！”

我冷笑一声，问道：“敢问周先生，这副汤药之中，是否含有升麻？”

周通远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含有！升麻有清热解毒、升阳扶正之效，陈老爷子身体虚弱，阳气亏损，升麻正是对症的一味良药，有何不可？”

我平静地解释道：“升麻虽有发表透疹、升举阳气之功，但其性属升浮，对于阴虚阳浮、气逆不降的患者，却是禁忌。此前的药方或许适用于老爷子当时的病情，但如今他已病入膏肓，不仅阳气虚弱，更兼面色萎黄，肌肉消瘦，已然是阴虚透骨之症。此时再用升麻，只会适得其反，加重病情。”

周通远听闻此言，气得跳脚，他指着我，语带怒斥：“胡说八道！陈老爷子现如今的病症，非升麻不能提升阳气，才能吊住性命！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敢对我开的药方指手画脚！有本事，你来治！”

这位中医圣手，脾气似乎有些火爆。我淡然一笑，回应道：“当然可以！我此番前来平城，正是为了解决陈家之事。”

“哼！痴人说梦！”周通远依旧不依不饶，或许是因为在我面前丢了面子，他对我更是毫不客气，“你小子，若真能治好陈老爷子，老夫愿为你下跪磕头，认你作干爹！”

我明白，作为一名初出茅庐的风水师，不必为了与人争执而惹恼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我对着周通远拱了拱手，缓和地说道：“周先生，请息怒。您德高望重，我刚才只是与您切磋交流而已。”

我走到床边，仔细观察陈老爷子的面相。陈老爷子身上确实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邪气，但并不算太重。他瘦削的身体，发青的嘴唇，都明显指向一种特殊的毒症。而他浑身的消瘦、肌肉萎缩、皮肤溃烂，种种迹象，都与某种蛊毒的症状惊人地吻合。

我转身看向陈乾坤，问道：“陈老板，不知可否请您帮我准备一些东西？”

陈乾坤连忙应道：“李先生请讲，需要何物，尽管吩咐。”

我答道：“我需要一些糯米和清酒。这些东西我车里有带，就在楼下。另外，我还需要一块生猪肉，但必须是已经腐烂变质的那种。再给我拿几根大葱过来。”

周通远闻言，忍不住冷笑出声：“哼！又是猪肉，又是大葱！老夫行医几十年，从未听说过如此奇特的治病方法，我看你这哪里是在治病，分明是要去炒菜！”

他的嘲讽，我置若罔闻。我开始低头，仔细审视那碗药汤，目光锐利如鹰，似乎要将这碗药的每一个成分都洞穿。

“李先生，您为何需要这些……怪异的物品？”陈乾坤忍不住问道，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担忧。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低头摆弄着那碗药汤。我用手指沾了一点药汤，凑到鼻尖轻嗅，细微的草药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其中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又令人不安的腐败味道。

“周先生，您确定这升麻是药用级别？”我突然抬起头，看向周通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周通远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昂着头，说道：“当然！我所用的药材，皆是精挑细选，品质上乘，绝非凡品。”

“可是……”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周通远，又落在陈老爷子的身上，“我在这药汤中，闻到了一丝……非升麻应有的气味。”

周通远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这药是我亲自熬制的，其中成分，我了如指掌！”

我没有再与他争辩，而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陈老爷子的身上。他浑身散发的腐败气息，并非简单疾病所致。这种气息，混合着一种阴冷而诡异的能量，这让我更加确信，陈老爷子身上，不仅仅是普通的病症。

“陈老板，”我再次开口，声音变得更加严肃，“陈老爷子除了身体虚弱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异常之处？例如，有没有做过什么噩梦，或者，有没有感觉到身上有虫子在爬动？”

陈乾坤闻言，微微一愣，然后回忆道：“老爷子最近确实常常抱怨，说身上痒痒的，好像有东西在爬，我还以为是他年纪大了，皮肤干燥引起的。”

“痒痒的，有东西在爬……”我喃喃自语，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关于蛊术的记载。那些症状，无一不指向一种名为“尸蛊”的毒术。

“陈老板，”我转向陈乾坤，郑重其事地说，“陈老爷子所中的，并非寻常疾病，而是中了蛊毒。”

此言一出，周通远脸色大变，他失声道：“蛊毒？你……你这是在胡说八道！”

“我是否胡说八道，很快便会知晓。”我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别墅的佣人，让他们将我之前交代准备的糯米、清酒、腐肉和大葱拿过来。

当那些物品被一一拿到房间里时，周通远更是脸上写满了鄙夷。“真是荒唐！用这些东西治病，简直是闻所未闻！”

我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而是小心翼翼地将糯米撒在陈老爷子的床铺周围，形成一个白色的圈。接着，我将腐肉放在床头柜上，又将大葱切碎，洒在腐肉之上。最后，我倒了一些清酒，在别墅中央的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文。

“这是做什么？难道你是想用这些东西来招鬼不成？”周通远忍不住又开口嘲讽道。

我头也不回地说道：“周先生，治病救人，方法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辨明病因。我怀疑陈老爷子中的是尸蛊，而这些，都是我用来引出尸蛊的引子。”

在布置好这一切之后，我走到床边，取出身上带着的一枚铜钱，轻轻敲打在陈老爷子的额头上。随着铜钱的敲击，陈老爷子身上那股微弱的腐败气息，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了一些。

“哼！”周通远冷哼一声，负手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异常寂静，只有陈老爷子偶尔发出的微弱呻吟声。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床铺周围的糯米圈，以及那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

突然，糯米圈的边缘，出现了一丝微小的骚动。我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一点动静。

“来了！”我低声说道，身体微微前倾。

只见，糯米圈的一处，几粒糯米被轻轻推开，紧接着，一只细小而青黑色的虫子，缓慢地爬了出来。那虫子身体细长，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这是……这是尸蛊？”陈乾坤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景象。

周通远也凑上前，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故作镇定地说道：“这……这不过是普通的尸虫罢了，与蛊术并无关联。”

我瞥了他一眼，说道：“尸虫？周先生，尸虫的活动范围，可远不如这尸蛊。而且，这尸蛊身上散发的气息，与我在这药汤中闻到的那股异味，如出一辙！”

我将那碗被我怀疑的药汤，端了起来，递到周通远面前：“周先生，这升麻，是否真的如您所言，是纯粹的药用级别？”

周通远接过药碗，仔细看了看，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他低声嘟囔道：“这……这升麻……确实有些异样……”

“异样？”我紧接着问道，“是否，这升麻之中，被掺杂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周通远脸色苍白，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陈老板，”我转向陈乾坤，声音低沉，“这升麻，很有可能被人做了手脚。如果我没猜错，那个人，就是为了让陈老爷子，加速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