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六指疑云

“直到现在，我们都无法明白，爷爷口中的‘报应’，究竟是指什么。”

看来，关于那场“太岁吃人”的事件，陈家老爷子定是知晓内情的。只可惜，他因身体原因，无法言语，也无法行动，是以未能将真相透露分毫。

经过了整整五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从荒凉的黑城，抵达了附近的平城。然而，汽车甫一驶入平城的地界，天空便骤然降下倾盆大雨。浓重的乌云如同巨大的幕布，将整个平城的上空笼罩，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即便是街上来往的车辆，也寥寥无几，更添几分阴森。

陈乾坤的父亲，陈寿老爷子，并未居住在繁华的市区，而是选择了一处位于郊区的幽静小别墅。别墅的入口处，一条狭长的小路蜿蜒向前，足有四五十米长，才最终连接到乡间的泥泞小道。陈家的车辆只能停在那野道旁，因为那条小路太过狭窄，根本无法容纳汽车通行。因此，我们一行人只能弃车步行，穿越这最后的四五十米土路，方能抵达那座静谧的小别墅。

我、陈乾坤以及陈欣梅三人一同下车。豆大的雨点如同鞭子般狠狠地抽打着地面，汇聚成一场骤雨。尽管没有刺骨的寒风，但那冰凉的雨水依然让我们瑟瑟发抖。我们撑着雨伞，沿着泥泞的小路仓促奔跑。

抵达别墅门口时，我们每个人的鞋袜早已湿透，裤腿上沾满了斑驳的泥点。陈家的司机焦急地按响了门铃。片刻之后，一位住家阿姨匆匆走来开门。

“哎呦！大伯，小小姐，你们可算到了！”住家阿姨恭敬地招呼着，随即弯腰为我们取放拖鞋。

陈乾坤一边换鞋，一边迫切地询问：“我爸最近身体如何？还有，王姐，麻烦您去烧一壶姜枣茶！这平城的雨实在太大了，就这么一段路，简直要把我从头到脚都淋透了。”

王姐低声回应道：“自从周大夫用药调理后，老爷子的状况依旧没有起色。近几日，他身上起了不少褥疮，已经开始流脓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卑微。

陈欣梅坐在换鞋凳上，一边慢条斯理地脱下高跟鞋，一边温温柔柔地抱怨：“爷爷住的地方实在太偏僻了，真该把他老人家接到市区来住才对！”

就在这时，我无意中瞥见，刚脱下鞋子的陈乾坤和陈欣梅父女二人，他们的左脚竟然都有六根脚趾。陈欣梅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细高跟鞋，鞋面早已被黄泥玷污。她将高跟鞋踢开，接过王姐递来的毛巾，细致地擦拭着自己白皙的脚趾，就连脚趾缝也不放过。她的一双秀气的小脚，不过三十六码，几根脚趾圆润饱满，还涂抹着淡粉色的指甲油。然而，如此一双玲珑剔透的玉足，在左脚的小脚趾后面，却凭空多出了一根趾头。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锁定在陈欣梅的左脚上，一时竟有些失神。陈欣梅也注意到了我的注视，在我们目光交汇的瞬间，我顿时觉得脸上发烫，心想一个大男人竟然偷看人家女孩子的脚，还被当场抓包，真是尴尬极了，急忙想要开口解释。

谁知，陈欣梅却只是淡然一笑，爽朗地开口说道：“你是看我的脚趾吧！这是我们陈家的遗传。爷爷、我父亲，还有我其他的几位叔叔，都是六指的。”

六根脚趾，又称多指症，这是一种较为罕见的畸形。虽然并非一定会遗传，但若一家人都长着六根脚趾，那确实与陈老爷子那世代相传的基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们一行人换上拖鞋，步入别墅。在里面转了一圈后，我发现陈老爷子似乎信奉佛教。“老爷子信佛吗？”我随口问道。

陈欣梅闻言，双眼瞬间亮了起来。“李先生，您是怎么知道的？以前这客厅正中央摆放着一尊大佛，只是因为年头久了，有些掉色，所以就送去重新描金上漆了。”

我笑着回应：“纯属猜测！整栋别墅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楼梯上的瓷砖画着的纹饰是忍冬花，而忍冬花恰恰又是佛教中的佛家花卉。左手边，楼梯下方种植的绿植是芭蕉，芭蕉这种植物也常常生长在寺庙的边缘地带。别墅内与佛家相关的物件颇多，因此我才猜测这里的主人应当信佛。”

陈乾坤听了我的分析，忍不住赞叹道：“李先生不愧是南圣风水师的传人，观察得如此细致入微。实不相瞒，家父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开始信佛，并且常年吃素。他选择在此郊区购置这处小院，也是因为信佛后，他愈发喜欢清静。父亲觉得市区太过喧嚣，并不适合他潜心研读佛经。”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别墅二楼，陈老爷子的房间门口。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我赫然看见，一位身穿白色中山装的中老年男子，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床上的老人喂药。陈家的男丁，除了陈乾坤之外，难道不是都已不在人世了吗？那么，这位身穿中山装的男子又是何许人也？

正当我满腹疑虑之际，那中山装男子站起身，朝着我们走来。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看起来约莫六十出头，但整体的保养十分得当，身材依旧保持得紧实有力。他的头发乌黑浓密，然而脸上的皱纹和斑点，却还是无法掩盖他真实年华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