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皇叔变脸

宫墙巍峨，当年胜利的号角犹在耳畔回响。李夜，这位年轻的战神，曾昂然屹立于宫墙之上，向他的叔叔，明德帝，许下了一个遥远的愿望。彼时，他意气风发，胸怀坦荡，并未趁胜追击，仅将心愿珍藏，待日后慢慢实现。明德帝深知侄儿的性情，李夜此言不过是不忍违逆，随口应承，他亦乐得顺水推舟，将此事抛诸脑后。

然而，世事难料。六年光阴荏苒，李夜竟旧事重提，这突如其来的请求令明德帝又羞又恼，保养得宜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

面对明德帝隐含怒意的注视，李夜只得轻叹一声，缓缓开口：“皇上，臣并非要挟恩图报，亦无意刁难，臣……只是已走投无路。”

“走投无路”这四个字，道尽了无尽的无奈，竟让明德帝心中蓦地泛起一丝心酸。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侄儿，沉声问道：“烨儿，你且老实告诉朕，你今日为何忽然求取免死金牌？”

李夜微微一滞，随即坦诚相告：“是为了秦卿。”

“哈！”明德帝闻言，反倒被气笑了，“李子正啊李子正，你可真是出息了！朕就知道，朕早就知道你被那女子迷了心窍，为了她……”

“小叔叔。”李夜猛地闭上双眼，打断了他的话，“还请您不要多想。倘若秦卿或她的家人有任何不测，烨儿定会追随她而去，绝不独活！”

“你……”明德帝气得脸色发青，“你竟敢威胁朕？”

“是，是威胁。”李夜膝行几步，绕过御案来到明德帝面前。他如同儿时那般，熟稔地执起明德帝的袍角，仰视着他，眼神中满是恳切，“却也是哀求。小叔叔，您知道的，烨儿这一生，从未做过浑事，也从未向您提出什么要求。如今，我所求的一切，都只为秦卿。您是天子，一言九鼎，烨儿恳求您兑现诺言，将免死金牌赐予秦卿！”

明德帝此刻恨不得将李夜千刀万剐。在他心中，李夜永远是那个胸怀大志、沉着冷静的智者，区区一个女子，哪怕是滔天的权势富贵，也无法动摇他坚定的意志。可如今，为了一个秦卿，他那如同苍松般孤傲的侄儿，竟变得如此不堪，像烂泥一样扶不上墙。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一旁的大太监高臣良，听着叔侄二人的对话，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敢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上显然是被李夜气糊涂了，但他却不能糊涂。李夜何许人也？那可是有“玉面阎王”之称的冷酷之人，这样淡漠薄凉、冷心冷肺的他，会为了一个女子触怒龙颜？即便会，也该用更怀柔的手段，怎会像今日这般，像个愣头青似的直来直去？难道，他就不怕惹恼了皇上，让皇上直接对秦卿下手吗？

如此看来，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这事不仅危及秦卿性命，比皇上震怒更加可怕，甚至可能株连秦卿九族。

本以为在御花园被皇上识破后，他便与李夜两清了。可如今后唐百废待兴，朝堂之上看似平静，实则忠心耿耿、堪当大任的良臣却寥寥无几。眼见皇上眼中已燃起杀意，高臣良生怕李夜这般硬碰硬，不仅救不了秦卿，反而将自己也搭进去，更会连累江山社稷。他心头一软，硬着头皮端起茶盅，递了过去：“皇上，您醒来后，还未用茶呢。”

“用什么茶？给朕……”

“滚”字还未出口，高臣良又补充道：“皇上，这可是大皇子生前最喜欢的早春茶，清淡雅致，最宜醒后饮用。”

高臣良口中的“大皇子”，正是李夜的父亲。明德帝年少时便崇拜长兄，模仿兄长的一切，就连饮食茶水也不例外。此时听到高臣良提及长兄，他先是一愣，随即心中百感交集。那因李夜忤逆而升腾起的怒火，竟在不经意间悄然熄灭了。

然而，明德帝并非愚笨之辈。前唐早已灭亡多年，即便御史台那些不明就里的官员，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及前朝旧事。高臣良身为宫中老人，怎会不懂其中的忌讳？

“很好，很好。”明德帝心中暗道，看来，这李夜当真是深得人心，连高臣良这样油滑世故、懂得明哲保身的老太监，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他。自己当真是小看了这位侄儿。

意味深长地瞥了高臣良一眼，明德帝接过茶一饮而尽，旋即坐下，眉头紧锁地望向李夜：“李子正，话都被你说了。朕乃天子，一言九鼎，若今日朕不答应，岂不成了你李子正眼中的昏君？也罢，既然你如此执着，朕便依了你，将免死金牌赐予秦卿。但是，李子正，你总不能让朕做个糊涂鬼吧？快告诉朕，秦卿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要用免死金牌保命？”

“侄儿谢过小叔叔！”李夜松开明德帝的袍角，先是虔诚地磕了一个响头，随后又一脸殷切崇拜地仰视着明德帝，“小叔叔心怀菩萨心肠，如此疼惜烨儿，烨儿本不该有所隐瞒。然此事干系重大，我尚无万全把握。不知小叔叔是否能允我继续追查，待将那荒庙无头佛祖案了结，再带秦卿前来向您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