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金銮殿上惊天语

明德帝的额角青筋暴起，几乎要被眼前这个便宜侄儿给气笑了。李夜这臭小子，竟敢撒谎撒到他的养心殿来，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他难道不清楚，自从先帝朝的惨痛教训后，后唐的文臣武将早有明确分工，南衙北衙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军情大事本该由兵部负责，这与多年弃武从文、官居刑部与六扇门的李夜又有何相干？又凭什么轮到他来奏报军情？

明德帝心中暗忖，这高臣良老谋深算，今日莫不是被自己骂糊涂了，竟会被李夜这毛头小子装腔作势的模样给唬住了？他穿上鞋，鞋底“踢踏踢踏”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回荡，径直走向殿门。

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恰在此时，李夜正与高臣良在门口争得面红耳赤，禁军的仪刀已经横在了身前。

见到明德帝连龙袍都未曾穿戴整齐，李夜的眼皮猛地一跳。一旁的高臣良更是大呼小叫起来，急忙上前搀扶：“哎哟，皇上，您怎么醒了？怎还自个儿开门？定是老奴和李大人说话声音太大，吵着您了，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是该死。”明德帝斜睨了高臣良一眼，随即，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锁定在李夜身上，“夜叉，你又来做什么？”

李夜一时语塞。

高臣良此前说明德帝正在午睡，李夜对此并不完全信服。明德帝的作息向来规律，每日寅时便会起床，卯时上朝，若无意外，辰时左右便已散朝并用过早膳。早膳后，他会在养心殿召见众臣，批阅奏折，午时整用膳。午膳后略作休息，便开始午睡，通常情况下，午睡时间绝不会超过未时。然而，眼下已接近申时，御膳房的晚膳怕是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李夜认定明德帝是不想见他，故意让高臣良以午睡为借口将其打发走。

他万万没有料到，明德帝竟然真的在午睡，而且看皇上的样子，明显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这么看来，他今日来此，时机确实不妥。

若是换做往日，见到这般情景，李夜定会先行问安，然后识趣地转身离开。毕竟，皇上乃九五之尊，若在熟睡时被人吵醒，龙颜大怒的后果，绝非寻常人能够承受。可一想到自己从小院出来时，贾伟杰那恼羞成怒的神情，李夜生怕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挽回。他咬了咬牙，硬是杵在门口，迟迟不肯离去。

明德帝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指望李夜会立刻回答。见李夜傻愣愣地望着自己，脸上尽是平日里罕见的懵懂与惶恐，他心中的起床气顿时烟消云散，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嘿嘿”他干笑两声，挑了挑眉，说道：“进来吧，在门口这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说罢，他便由高臣良搀扶着，缓步走回殿内。

李夜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刚一跪稳在殿内的地面上，便听明德帝问道：“说吧，你这去而复返，究竟是为了何事？别再跟朕打什么哑谜，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若非有所求，只怕这辈子都不愿进宫向朕问安。”

这话语虽带着责备，却洋溢着长辈奚落晚辈的随意与亲昵。李夜心中一宽，唇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小叔叔您真是神机妙算，连这都能猜到，当真是厉害！”

这话让明德帝听着心情舒畅，尽管嘴上仍不放松：“少跟朕拍马屁，有什么话就直说，有什么屁就放，利索点！”

高臣良在一旁听着，嗓子眼儿痒痒的，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皇上平日里不苟言笑，即便是在后宫临幸嫔妃之时，也难以见到几分笑容，更不可能开玩笑。唯独在面对李夜时，皇上才会这般喜怒无常，甚至说出如此粗俗的话语。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皇上，如此畅快、如此放松，展露出真性情的一面，看着竟是格外讨人喜欢。

明德帝心情大好，李夜脸上含笑，内心却是一沉又一沉。他将腹中要说的话反复斟酌了数遍，这才抬头直视明德帝，开口道：“小叔叔，烨儿想向您求一物，还请您恩准。”

“哦？”明德帝微微一愣，“你想求什么？”

“免……免死金牌。”

高臣良正欲为明德帝斟茶，闻听李夜吐出“免死金牌”这四个字，双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瞬间倾泻在龙案之上。

然而，明德帝仿佛并未察觉，只是微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瞪着李夜，重复道：“你……你说什么？你想求何物？”

“小叔叔，”李夜索性豁了出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烨儿想向您求一块免死金牌。”

“大胆！”明德帝猛地站起身，伸手指着李夜，气得浑身不住地颤抖，“李夜，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侄儿知道。”

“知道你还……”

“小叔叔，”李夜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殷切地凝望着明德帝，“您还记得吗？六年前的玄武门兵变当日，您金口玉言，曾答应过烨儿什么？”

明德帝闻言，顿时语塞，再也说不出话来。

答应过什么？

六年前，他乃玄武门兵变的罪魁祸首。成王败寇，若兵变不成，他便是弑父弑兄的叛逆之臣，是罪大恶极的国贼。而他之所以能够披荆斩棘，一路扫清所有障碍，最终成功登基称帝，全赖李夜与赵敬业等一众忠臣良将的鼎力扶持与不离不弃。可以说，若无李夜，他甚至连发动兵变的机会都没有。后唐江山社稷，不仅仅是他这位皇帝的，更是李夜用性命拼搏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