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腿上童婴竟化厉鬼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053更新时间:25/09/14 02:06:08

这番话语,说得是何等恳切,但那两个稚嫩的孩童,却像是充耳不闻一般,只是愈发用力地抱紧了他那双腿,头颅也未曾抬起分毫。

眼前这座破败的庙宇,本就是一处阴煞汇聚之地,说不定那残忍的凶手,此刻就潜伏在暗影之中,伺机而动。白茗的左臂受了伤,几乎全然动弹不得,右手还得紧紧地护着行动不便的凌清影,根本无法腾出手来将这两个小家伙从腿上拨开。思量再三,他索性将气息沉入丹田,凝聚全身力气,猛地一抖双腿,想要将那两个依附在他身上的孩童甩脱。

谁曾想,他尝试了几番,那两个小儿却如同长在了他的腿上一般,纹丝不动,坚若磐石。更令白茗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明明是两个四五岁的孩童,体重却仿佛重若千斤,莫说是将他们甩掉,即便是他想向前迈出一步,都感觉步履维艰,双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禁锢。

区区四五岁的孩童,能有多大的分量?就算再胖,又怎会胖到如此地步?白茗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当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身戒备。

而那两个小儿,似乎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就在白茗心中警铃大作的瞬间,他们毫无预兆地同时抬起了头。目光交汇的刹那,他们竟一同咧开了嘴角,冲着白茗露出了一个令人心惊胆寒的笑容。

那笑容,惊得白茗几乎要失声尖叫。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两张完全属于成年人的脸庞,只不过,这两张脸却刻满了凶煞与沧桑,丑陋无比,而且,两张脸长得竟是分毫不差。最令白茗无法忍受的是,在这两张丑陋的脸上,那咧开的大嘴里,赫然露出两排如同野兽般的尖锐獠牙。

“不是孩子!这两个绝对不是孩子!”

那一瞬间,白茗甚至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从九幽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厉煞。

所幸,白茗并非寻常百姓。他常年在京兆府衙行走,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加之深受义父贾伟杰的影响,自幼便不惧鬼神。在确信自己并未中毒,也不是陷入某种恐怖的幻觉之后,白茗迅速恢复了冷静。

一段尘封的记忆,在他脑海中闪过。小时候,他的义父最喜欢给他们兄妹三人讲地方上的奇闻轶事。谈及突厥,总会提起那些能歌善舞的突厥舞娘;而说到南蛮,则少不了对那里的山水花鸟,以及神秘莫测的“蛊”术大加赞赏。

南蛮之地,地处幽深的丛林之中,雨水充沛,四季如春。这样独特的地貌环境,孕育出了许多奇特的事物,譬如花中珍品曼陀罗,鸟中异品太阳鸟。这充满生机与湿润的地方,虫鼠种类繁多,经过南蛮人世代的潜心钻研与驯养,便诞生了那令人闻之色变的“蛊”。

南蛮的养蛊术,历史悠久,在大唐也并非罕见。白茗最为熟悉的,便是那“阴阳怪蛇”,一种由特殊环境与人为干预共同培育出的变异蛇种,秦卿曾将其称之为“蛇蛊”。而在“井中尸”一案发生之后,秦卿曾结合义父讲述的那些传说,查阅了大量的野史杂记,竟意外地发现了一种荒诞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人蛊”。

提及“人蛊”,便不能绕开“魅”。因为秦卿曾告诉他,“人蛊”,便是南蛮人利用巫术和虫蛊,精心饲养出来的异变人类。

传说,“魅”是一种介于人与鬼之间的特殊生灵,它们的外形并非如同鬼魅般虚无缥缈,而是与常人无异,然而,它们却缺少了人类的魂魄。因此,“魅”的身形轻盈如燕,且没有影子。白茗虽无法想象这样的“魅”究竟是何模样,但他却能轻易勾勒出“人蛊”那扭曲而诡异的形态。

恰巧,就在数月前,“无头佛祖”血案发生。秦卿当日便断言,此案与“双生怨血案”幕后操控者乃是同一人。因为这两起案件,都拥有一个极为相似的共同点,那就是“借梦”。而这位在“双生怨血案”中扮演第三凶手,在本案中却以第二凶手身份出现的始作俑者,似乎对“装神弄鬼”有着格外偏执的喜爱。例如,在“双生怨”一案中,自始至终都未能找到任何线索的那两个“小鬼”,又或是那条在梦境中,由男女头颅堆砌而成的、直通天际的“阴阳路”。

此刻,白茗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断定,紧紧抱住他双腿的这两个“小鬼”,便是“双生怨血案”中那对曾参与谋杀的“小鬼”。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必定是这起案件的第二凶手,有意为他设下的暗示。

“鬼?孩子?”或许是情急之下,白茗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古老的词汇脱口而出——“魉”。

细想之下,“双生子”是两个受害者,“阴阳路”亦指向两个受害者;“童男童女”以水银灌口镇守墓穴,与南蛮饲养“人蛊”的手法不谋而合。“人蛊”是“魅”的残次品,“阴阳路”又是邪门歪道的求仙之路,其本质,终归离不开一个“鬼”字。

因此,凶手想要表达的,并不仅仅是“魑魅魍魉,鬼怪作祟”的虚张声势,他更是在进行一种“标识”,就如同铁匠在打铁时,总喜欢在制成的器物隐秘处留下自己的姓氏一般。这位第二凶手以“双”作为作案的源头,其实也正是在留下他独有的印记。

连环锁悄无声息地自动开启,真相虽然荒诞得令人难以置信,却又简单得近乎于无耻。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白茗豁然开朗。凶手看似画蛇添足般地抛出如此多的线索,指引他找到真相,并非是在向他示好,更不是在帮助他破案,而是在进行一场赤裸裸的炫耀与嘲讽。

他是在炫耀,向那些被他视为狩猎对象的受害者们,炫耀他那聪明绝顶的头脑与残忍无匹的心灵;他同时也在嘲讽,嘲讽着大唐六扇门的无能愚蠢,总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牵着鼻子走。

接下来的发展,将不会再有任何悬念,有的,仅仅是无休止的杀戮。

所谓的“阴阳路”,不过是阴阳轮回、周而复始的写照。白茗与凌清影,卫尉司侍卫江望那尚未成婚的未婚妻谢娘与她的舅兄,还有红柳庄的张家四娘兄妹,以及那些不幸罹难的所有受害者,在凶手的眼中,都不过是同一种性质的存在。凶手故弄玄虚、自报家门的种种手段,从来都不是给他的“猎物”看的,他只是在与自己玩一场游戏,或者,仅仅是在与李夜和秦卿这两个人进行着一场较量。

想透彻这一切的白茗,猛地吹响了随身携带的口哨。先前因惊吓而奔出大殿的老马,竟听闻哨声,扬起四蹄,再次奔入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