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荒庙惊魂

长安城郊，一座残破的荒庙，几个月来一直是“无头佛祖”血案的焦点。案情进展之所以迟缓，是因为凶手似乎将所有罪证都悉数埋葬在这座荒凉的寺庙之中。为了不惊扰到潜藏的罪犯，李夜，这位经验丰富的六扇门捕头，不敢有丝毫懈怠，时刻严密监视着这座庙宇。他的手下，身着便服的千牛卫和大理寺衙役，早已化身为往来的商贾与寻常百姓，分散在暗处，如同蛛网般悄然笼网，监视着每一个细微的动静。

长安，这座后唐的京城，在明德帝的励精图治下，边关商贸日渐繁荣。即使在深夜，京郊也常有商客往来不绝，一派热闹景象。然而，眼下白茗追踪而来，却一路诡异地未曾与任何人影相遇。这般反常的景象，只有一个令人不安的解释——凶手，这位狡猾的罪犯，必定施展了“声东击西”之计，巧妙地将李夜和顾淑部署在荒庙附近的人马，引诱到了别的方向。

白茗心中涌上一股寒意，他深知，仅凭一人之力，断然无法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的调虎离山。他隐约感觉到，在那个残忍嗜杀，轻易便能取人性命的“无头佛祖”之外，一个隐藏更深的“第二凶手”已经悄然浮现。一个能瞬间取人性命的恶魔已是噩梦，若再添上一位心思缜密、善用毒药，且视杀戮为游戏的精神病态疯子，那么，凌清影落入这两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白茗甚至不敢去想象那样的场景。

白茗的坐骑，是一匹京兆府衙的老马，他与这匹老马相伴已有六七年之久，朝夕相处，一人一马早已心意相通。白茗轻轻地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低声说道：“老伙计，待会儿就看你的了，一定要好好配合我，听到了吗？”话音刚落，他解开了马儿的缰绳，任由它悠闲地踱步，跨入寺门。他自己则巧妙地绕了一个圈，悄悄地朝着左侧的一处山坡攀爬上去。

当日，秦卿曾随李夜和顾淑一同在荒庙大殿内搜寻被害者的尸体。那时，白茗也曾随同云岚、张芊等人勘察过荒庙四周的环境。虽然当时一无所获，但白茗却将荒庙左侧的山坡牢牢记在了心中。他记得，那山坡后面是一片低洼的谷地，谷地被茂密的树木和嶙峋的怪石掩映着，形成天然的屏障，足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行至荒庙的后院。

那个后院，破败不堪，荒废已久。即使是那些被凶手蒙蔽，前来“升天”的红柳庄村民，也都是聚集在前院，无人踏足后院半步。以凶手那狂妄自负、性格乖张的尿性，必定会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院，而忽略了这个不起眼的后院。

更关键的是，几个月前，李夜在勘察现场时，为了防止众人受到尸毒的侵扰，曾在殿顶开了一个天窗。后来，为了引诱凶手入瓮，李夜又巧妙地将这个天窗设计成活页，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合拢。而白茗，正是知晓天窗的具体位置，以及开启的方法。

白茗算准了时机，动作轻巧地爬上了屋顶。与此同时，那匹老马也啃着院子里新长出的嫩草，慢悠悠地走到了大殿门口。白茗探长脖子，朝着前院望去。院子里的一切，似乎与数月前并无二致，就连那个巨大的香炉，也已经被重新立回原处。然而，在新生的嫩草上，一道明显的拖痕，笔直地延伸向大殿门口。白茗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随即出手如电，一枚石子儿从他掌心飞出，直射向马儿的臀部。

那马儿正悠闲地啃食着青草，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它惊跳起来，甚至来不及分辨方向，便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朝着主殿的大门猛地撞去。

“轰隆！”一声巨响，殿门被受惊的马儿整个撞飞。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白茗猛地拉开天窗，纵身跃入了殿内。

殿堂中央的佛台之上，凌清影竟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动地盘坐着。从脖子开始，她的全身被厚厚的泥浆覆盖，唯有一双含泪的眼睛，还在微微转动，透露出惊恐与无助。而一个又矮又壮的中年妇人，此刻正麻木不仁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丝毫未受马儿闯入或白茗坠落的影响，依然不遗余力地往凌清影身上涂抹着泥浆。

“阿影！”看到眼前这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白茗肝胆欲裂。双脚还未落地，他已拔出腰间的佩刀，狠狠地劈向那妇人。

然而，就在他手中横刀砍翻妇人之际，一道冰冷的寒光骤然闪现。一柄陌刀，仿佛被巨型弹弓射出的弩箭，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劈而来。

白茗的大脑前所未有地飞速运转。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继承了义父五六分的绝技，竟能根据刀箭的飞行轨迹，如此精准地预判出目标和受击部位。没错，这柄陌刀飞斩而来的目标，并非是他，而是凌清影！而且，以这刁钻的角度，陌刀攻击的正是凌清影的脖颈！换句话说，凶手不知用了何种诡异的手段，将这柄陌刀发射出去，意图将凌清影的头颅横斩而下！

这个惊悚的结论让白茗心跳如鼓。他想都不想，右脚猛地点地，身形如大鹏展翅般扑向凌清影，同时收回手中横刀，反手护在了身后。这已是一场速度与力量的殊死较量，白茗不知道自己能否获胜，他只是凭着本能，使出浑身解数，做着最后一搏。

苍天有眼！当他的下巴撞上凌清影额头的瞬间，白茗的眼眶湿润了。他知道，自己赶上了，赶在了那柄陌刀之前，挽救了阿影的性命。然而，几乎在他用身体将凌清影完全护住的同时，那柄罪恶的陌刀，也已然轻而易举地划破空气，“铛”地一声，重重斩在了他左侧的肩头。

“不！”凌清影的口中骤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鲜血，从白茗的肩头飞溅而出。伴随着兵器相撞发出的巨大轰鸣，白茗手中的横刀与那柄罪恶的陌刀同时坠落在地。而白茗本人，也无法控制地带着凌清影一同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