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杏林血痕疑云

杏花林的微风轻拂，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白茗，这位常年与罪恶打交道的捕快，本能地俯身，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块沾染着半干血迹的石头。血液的粘稠度，恰似昨日黄昏的温度，昭示着不久前的惨烈。

他抬眼，目光落在地面那道不自然的拖痕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野兽拖拽猎物，虽也会留下痕迹，但那印记往往轻柔，与眼前这道粗糙的拖痕截然不同，更像是……有人被强行拖拽。

“人？”白茗喃喃自语，他用手指比量着拖痕的浅坑，又对照着自己的脚跟。秦卿，那位心思缜密的师姐，曾言，尸体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那是因其无力挣扎，拖痕均匀。唯有活人，在被拖拽时，因不甘与痛苦，才会留下脚跟磕碰地面形成的凹陷，或是趴行时，指尖在泥土上徒劳的抓挠。

那么，这道痕迹，便是有人在被拖行中，因突然倒地，脚后跟在地面上留下的印记。而石头上的血迹，无疑是在这挣扎的过程中，后脑勺撞击到硬物所致。

思绪至此，白茗的心猛地一沉。这片杏花林，向来人迹罕至，近数月来，除了他和凌清影，鲜少有人踏足。若是这拖痕，是凌清影留下的，那么，不久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何等骇人的变故？

他颤抖着手，凑近那块血迹斑斑的石头，轻嗅。一股混合着女儿香的淡淡血腥味瞬间钻入鼻腔——那是凌清影身上特有的气息！白茗的身子骤然僵硬，脑海中一片轰鸣。“阿影！”他失声惊呼，心中万般恳求：“阿影，你千万不要出事，求求你，我错了，我已经来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他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慌，逼迫自己冷静。这里是杏花林，一处偏僻的无人之地，除了娘子军，无人知晓他和凌清影在此相会。然而，这里也是他们曾并肩作战，击退突厥狼的古战场。凌清影，这位娘子军的首领，在边关与突厥士兵浴血奋战，赫赫威名早已令突厥人恨之入骨。若她遭遇不测，最大的嫌疑，便是那些如狼似虎的突厥残党。

只是……白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拖痕向前。突厥人以残忍嗜杀、狂妄自大著称，他们的行凶手法，向来是粗暴简单，犹如昔日屠戮北牛镇和杏花村的村民一般。如今，为何会一反常态，转而掳走活人，似乎另有图谋？

百思不得其解，白茗不再犹豫，唤来早已等候在旁的骏马，循着拖痕与血迹，疾驰而去。

很快，地面上的拖痕渐渐消失，血迹也变得斑驳断续。就在白茗以为线索即将中断之际，他在草丛中发现了一粒闪烁着微光的珠子。

这珠子，白茗认得，正是凌清影时常佩戴在手腕上的珠串中的一粒！铁证如山，凌清影果然出事了！他心中一阵慌乱，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懈怠，继续追寻着蛛丝马迹。

对方显然并不打算立刻杀死凌清影，而是将她一路拖行，似乎要带往某个特定的地点。而凌清影，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沿途留下了这些信物。望着这些微小的求救信号，白茗心中既焦灼，又欣慰，更夹杂着一股难以压制的惊恐。

焦灼的是，他无法确定凶手是谁，也无法揣测其掳走凌清影的目的。欣慰的是，即便在突遭袭击的危急关头，凌清影依然对他深怀信任。不错，他的阿影相信，他白茗不仅会准时赴约，更坚信他一定会来营救她。如此美好的阿影，他却让她伤心了这么久。

至于那份惊恐，几乎不受他的控制。凌清影武艺高强，无论对手是谁，凭她的实力，都不可能如此轻易束手就擒。这意味着，凶手能够在杏花林中成功制服并掳走她，定然留下了激烈的搏斗痕迹。然而，方才他在林中搜寻时，除了那道拖痕，竟毫无半点打斗的迹象！这唯一的解释便是，凶手是趁凌清影不备，发动了突然的偷袭。

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武林盟的凌少主，其武功修为，又该达到何等境界？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间爬上白茗的心头，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数月前，那荒郊破庙中，那具无头佛祖的惨状。

“无头佛祖”血案发生后，秦卿、李夜以及顾淑三人联手，迅速锁定了前唐名将、神勇将军阿史那古为主要嫌疑人。

阿史那古，白茗自幼便有所耳闻。此人因盲目效忠前朝先帝，杀人如麻，是先帝手中最忠诚、最凶残的一条恶犬。正是因为有阿史那古这般助纣为虐的“忠犬”，前唐才能在风雨飘摇中苟延残喘多年。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早在六年前的玄武门兵变中，阿史那古便已命丧于李夜之手，一个死去了六载的人，如何能从坟墓中爬出来，再度兴风作浪？

……

过往，京兆府与六扇门、大理寺等司衙门之间的合作并不频繁。近一年来的密切配合，皆因李夜看中了秦卿那出类拔萃的天赋。然而，自从秦卿和白雯陆续调入六扇门后，京兆府的办事状态又回归了往日的“不咸不淡”。此次白茗之所以能得知“无头佛祖”血案的案情进展，全赖他是第一个发现荒庙无头尸的证人。

只是，“各扫门前雪”早已是官场惯例，京兆府衙门自然不便过多干涉三法司的办案进程。因此，白茗这几日也未曾主动去打听案情，自然也就无从得知秦卿关于阿史那古“右侧心脏”的猜测。尽管如此，他曾独自一人闯入那座破庙，虽心存忌惮与恐惧，却也勉强能保持冷静。

大约半个时辰的追踪，那座破庙如白茗所料，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然而，他那异常敏锐的直觉，却让他立刻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