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质问疑凶，真相初露

看着他结实高大的背影，秦卿鼻子一酸，视线陡然模糊……不知李夜究竟如何跟顾淑解释，顾淑从他船舱出来时，温润俊脸板得比之前更平，却不再反对掉头丹阳，亦绝口不提密报弹劾之事。来时逆风，返回顺风，午时刚过，十艘官船便相继入港。常州刺史接到消息后走的是陆路，李夜等人登岸时，他们尚未抵达，倒是丹阳县丞领着县衙一众官员、衙役，并两名常州府捕头，以及张俊德的随侍小厮和车夫，先一步在码头等候。润州曾在前唐玄宗天宝元年，更改为丹阳郡，肃宗乾元元年，又重新改回润州，不过，丹阳县依旧称之为丹阳县，隶属润州。丹阳县乃南朝齐高帝萧道成和梁武帝萧衍的故里，境内随处可见赤杨树，文物遗迹丰富，但李夜一行无心观赏，只闷头赶往丹阳县衙休整。趁着众人用午膳，李夜和顾淑亲自提审张俊德的随侍小厮和车夫，秦卿与白雯作为两位大人的随侍，有幸旁听。那随侍小厮一进来，便膝行至李夜面前，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李大人，您终于来了，您一定要为奴做主啊！王捕头和赵捕头越俎代庖、滥用职权，竟弃我家老爷不顾，用镣铐逼着奴和车夫来丹阳，如此刁徒，您定要勒令常州府衙严惩他二人，替我家老爷出了这口恶气。”摆在平日，强龙难压地头蛇，地方官员未必会买长安钦差的账。然堂堂户部尚书已在常州境内失踪，常州府衙自上而下如履薄冰，哪里还敢再得罪千牛卫、大理寺和京兆府？故那小厮一哭诉完，王捕头和赵捕头便跪倒在地，大声喊冤：“冤枉啊大人！我二人只是奉命行事，他俩不配合，我们只得用强。”“你们倒是奉谁的命？”小厮腾地一下跳起来：“我家老爷明明是在奔牛镇走失的，你们却不许我和车夫留守奔牛镇。依我看，你二人定然与那劫匪是一伙儿的。”“你……你……”王捕头和赵捕头气结：“你休要胡说！”“我胡说？”小厮越说越来劲儿：“我看，分明是我说到你们痛处，你俩恼羞成怒了。李大人，赶紧把这俩刁吏拉下去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他们不说实话。”

李夜并不接腔，只端着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吵。秦卿却注意到，他眼角余光，有好几次都悄无声息瞄向旁边一言不发的车夫。顾淑和李夜一样沉得住气，装模作样捧了本书，只是秦卿同样发现，从四名证人进来后，他连一页都未翻动过。秦卿不由眯眯眼睛。这俩货，不会是商量好的吧？懒得去研究李夜和顾淑葫芦里卖什么药，秦卿继续观察小厮和车夫。李夜喝了两口茶，突然放下茶杯，冲小厮拱了下手：“对不住了，让常州府衙将你二人送来丹阳，乃是本官下的命令，与常州府衙无关，更是不关王捕头和赵捕头的事。”小厮正跟两名捕头吵得欢，一听此言，不要愣住：“为……为何？”“因为，张尚书早已不在奔牛镇，你二人还留在那里做甚？”“胡说！”大约是李夜表现得太过客气，小厮竟激动地指着他道：“我们家老爷明明就是在奔牛镇走失的，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李大人你不去奔牛镇找人，却在这里胡说八道，还强迫我等也来此浪费时间，我……我……”“你待怎样？”顾淑将手里的书往案几上一拍，俊脸上布满阴云，“你和车夫两个人，看不住张尚书一人，还有脸指责李大人？以本少卿之见，当是你们两个狗奴才与贼人勾结，故意将张尚书绑了去，是也不是？”“啊！”小厮不由惊呆。车夫也吓得连连磕头，大呼冤枉。只是，小厮呆过之后，转身就往墙上撞。有那么多高手在场，岂会容他自戕？秦卿站的最近，眼疾手快将他捞回，往地上一掼：“哪儿来的毛病，竟是说不得？再敢寻死觅活胡搅蛮缠，赏你两个大嘴巴！”这小厮乃是张尚书的亲信，顾淑吼他，他不敢还嘴，可秦卿只是名低贱随侍，他登时恼羞成怒：“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斥责我？我告诉你，我们家老爷……”“张尚书如何？”白雯打断他，唇角带着抹坏笑：“张尚书是皇上还是太子啊？居然能养出你这等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刁奴？”“你……你们……”小厮气得伸出手到处乱指：“我家老爷还没死呢，你们就这般落井下石，若是我家老爷……”“你怎知你家老爷还没死？”李夜突然问：“张尚书已失踪近一月，便是遭绑匪绑票，这么久不要赎金，大概也早被撕票了吧？”这话，将四名证人都说愣了。两名捕头面面相觑，小厮一张脸憋得发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车夫则迅速抬头看了李夜一眼，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