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义父训徒，真情流露

秦卿正在恼他。这小子既然认出袁先生是卖豆汁的货郎，早先不提醒义父，也不给她通风报信，眼下还敢看她笑话。一时没收住情绪，她上去就是一脚。这一脚恰恰踹在白雯屁股上，白雯如方才的袁先生般，踉踉跄跄哀嚎着冲出门，“啪叽！”重重趴在了泥泞里。秦卿眉心狠狠跳了两下，赶紧把门关上。一回头，果见义父正睁着铜铃大眼，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义……父？”她怯生生唤道。“你看看你哪里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贾伟杰横眉冷目：“那袁先生原也没说错，你言行粗俗、举止不雅，活脱脱一个小霸王、母大虫，这般凶悍无礼，倒是何人敢娶你？”这话秦卿从十三岁起开始听，四年过去，她耳朵都听出老茧，义父也没翻出什么新花样。知晓义父一旦开骂，没半个时辰完不了，她也不顶嘴，只管低头想心事儿。

可最近好吃好喝，活得实在肆意，她心里委实没放多少事儿。渐渐地，人就有些犯迷糊，也不知义父说到了哪里，恍惚间，竟打了个哈欠。才打完，猛地一个激灵，暗道“死定了”，她迅速抬头扫了一眼，却见义父正绷着脸一言不发望着她，眼底都是失望。心头不由一酸，想都没想，秦卿便跪了下去：“义父。”“唉！”贾伟杰轻叹：“你如今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不不！”秦卿忙打断他：“蓁蓁一辈子都是义父的孩儿，一辈子都听义父的话。”“罢了，你无需用甜言蜜语哄骗为父。”贾伟杰挥挥手：“为父且问你，你之前当着袁先生的面儿胡言乱语，可是一早就猜出他的身份？”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秦卿思忖片刻，方道：“昨夜您让小威过来传话，我便有所怀疑。直到方才看见你们来，我才确定。”“说说看？”贾伟杰微微皱眉。“义父您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且这两日一直在下雨，您和大莽、小威却如过年般，突然穿着最好的衣裳来看我，委实反常。”默了下，秦卿继续道：“至于那个袁先生，我怎么说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头次见面，他的眼睛便似黏在我身上，如挑选骡马般严苛嫌弃，丝毫不懂礼数。我当时虽未仔细打量，却也扫了他一眼，他容貌气质明明与读书人出入颇大，却偏偏穿着读书人的长衫，还故作清高、满嘴酸词，一看就是个绣花枕头的草包。”

贾伟杰有些愣怔：“所以，你就故意说出他是我私生儿子的妄语吓唬他？”“这种装腔作势死要面子的人，不直截了当戳穿他的把戏，他定会变本加厉。师父，”秦卿面上露出一抹不甘：“您好歹是察言观色的行家，怎可对这种苗而不秀的人卑躬屈膝、百般讨好？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我尚未出阁，您就将陌生男子往家里带，传出去，岂不是更有损我的名誉？”贾伟杰被秦卿说得呆住。他办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岂会瞧不出袁先生徒有其表、装模作样？只是，蓁蓁在猫耳胡同这一带的名声太差，眼见着年龄越来越大，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花儿般的小徒弟独自凋零。

想那袁先生虽资质差些，人也有些浮夸，但祖上确实是读书人，即便在朱雀大街上卖豆汁，也总比住在猫耳胡同这样的难民窟里殷实得多。故，他满脑子都是让袁先生看在五十贯钱的份儿上快刀斩乱麻，赶紧把蓁蓁的婚事定下来。只可惜，他千算万算，甚至在今日之前连白茗和白雯都瞒着，却偏偏漏算了蓁蓁的洞悉力。小徒儿当真长大了，不但有着强悍观察能力，行动力更是果决。如此，也算好事吧！终归不枉他这么多年的细心调教栽培。而这般的蓁蓁，日后做起那件事，也会更有担当，成功的希望必定更大一些。念及此， 他放缓声音道：“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此事为父确实考虑不周，心急了些。好歹大莽跟去收钱，咱们也没甚损失，就此揭过吧！”

“好嘞！”秦卿大喜。不待贾伟杰吩咐，她已兀自起身跑到贾伟杰面前，无比谄媚地开始按肩揉腿，“义父义父，眼下虽是夏日，多雨却有损您的腿疾，方才那一跤摔得不轻，我且替您揉揉？”贾伟杰也不推阻，师徒二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不多时，白茗端着热水进来，见屋内气氛温馨，将脸盆递给秦卿，开玩笑道：“师父就是偏心，无论蓁蓁姐犯多大错误，最多训斥几句就完事儿。这若换作莽哥和我，少不得要挨一顿胖揍。”“那是因为大莽太笨，你又太滑头。”秦卿白他一眼：“义父揍你们，是为了让大莽早日开窍，让你多多收敛，都是为了你们好。”“就你会说话！”白茗笑起来。秦卿却扯扯他的袖子：“你且将衣裳也脱下来，我去柴房也给你洗了，然后一并将义父和你的都烤干，待会儿回去时穿得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