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锦绣宫案，疑点重重

监正大人虽不信鬼神之说，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同僚们白白送死，因此他冒着风险，于深夜潜出宫门，诚心恳请老友贾伟杰前来相助破案。

秦卿听完监正大人的诉说，心中暗自思忖。义父在家颐养天年已久，平日里行动不便，鲜少出门，又怎能亲自进宫协助监正大人破案？看样子，义父是想让他们兄妹三人一同出马，借此机会扶摇直上。

她下意识地扫了白茗和白雯一眼，见他们也正看着自己，三人彼此心照不宣。他们都暗自赞叹义父心思之缜密，即使足不出户，依旧能从蛛丝马迹中牢牢掌控当前局势，并且让这位监正大人欠下天大的人情。

果然，贾伟杰客套了几句后，便将秦卿兄妹三人正式引荐给了监正大人。而监正大人也毫不含糊，当即命秦卿和白雯装扮成小道童，连夜随他一同进宫，留下白茗在宫外接应。

翌日，三法司联合会审。然而，审案的地点却不在六扇门，而是设在了锦绣宫。钦天监因法事之事多少也牵涉到此案，监正大人受邀前去旁听，秦卿和白雯则随行。

秦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宫，眼前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新奇无比。相比之下，白雯年纪虽比她小，行事却比秦卿稳重得多。

见秦卿左顾右盼，一副东张西望的模样，白雯不由低声提醒道：“蓁蓁姐，你莫要表现得如此兴奋，万一露出破绽被人怀疑，那不只是监正大人，恐怕连义父也要受到牵连。”

“我省得。”秦卿口头上应着，眼睛却依旧四处打量。末了，她还悄声嘀咕道：“都说六扇门是朝廷的鹰犬，尽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可我看来，刑部这些人也不全是酒囊饭袋，还知道在案发现场会审。只是不知道，万一挖出些宫闱秘辛，他们敢不敢如实禀报给皇上？”

白雯到底年轻，即使再谨慎稳重，听到“宫闱秘辛”也不由得来了兴致：“你怎会知道本案涉及宫闱秘辛？”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秦卿冲着他翻了个大白眼：“后宫佳丽三千，哪个不想得到天子的青睐？那丽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生下的又是一位对皇位毫无威胁的公主，还被今上疼爱得视若珍宝，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好端端地，她为何要投井自尽？自然是担心男女情爱之事败露，才走出了这步臭棋。”

“啊？”白雯被她直白大胆的说法吓得头皮发麻：“你是说，丽妃娘娘她……？”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后宫那么多女子，皇帝却只有一个，她们争抢得过来吗？就算再受宠，也总有独守空房、寂寞难耐的时候，不是吗？”

“……”白雯瞠目结舌。他心中虽有心反驳，却不禁想起监正大人提到的那位神秘男子。说不定，七日前天子命刑部验尸勘察，不过是盛怒之下的一时冲动。如今冷静下来，恐怕已经后悔了，否则，又怎会同意三法司在锦绣宫中会审？难怪秦卿会说出这等没轻没重的话，原来，她早已从监正大人昨晚的一番叙述中，精准地嗅出了案件的不同寻常。

白雯的外表极具欺骗性，而秦卿本就生得眉清目秀、小巧玲珑。即便说出惊世骇俗的言语，脸上仍旧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表情。再配上那肥大道袍的装扮，当真是个懵懵懂懂、毫无威胁的孩童。因此，踏入锦绣宫后，众人只与监正大人行礼寒暄，根本无人注意到他们二人。

既然是三法司会审，该走的过场自然都要走一遍。前院、后院、以及丽妃溺毙的那口井台，都被细细勘察了一遍，一处也没有落下。秦卿本就疲于应付官场上的种种规矩，一路跟随，只是用那双剪水般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丝毫不放过任何映入眼帘的疑点。

最后，一众人进入了主殿。主殿分为三进。外间装修得极其华丽，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作帘幕，范金作柱础。柱子上还刻着精美的凤雕，其余的家具摆设，无不奢靡精致、富丽堂皇。西侧是书房，同样华丽整洁，这里便不做赘述。而东边，则是丽妃居住的寝殿，也是安放丽妃和欢宜公主遗体的地方。

正值盛夏，殿内八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挂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着洒满珠银线的海棠花。明德帝生怕丽妃和欢宜公主的遗体腐坏，特意命人在床榻周围摆放了五尺高的冰山，四个墙角也各有冰山。为防止冰山融化过快，他还特意将窗格封死，以至于室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充斥着熏香和腐尸混合的奇特臭味。

此处终究是后宫女子的私密空间，即便是查案，也不宜有太多外男出入。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各派了一人进去。只是，刑部尚书早已见过丽妃和欢宜公主的遗体，只远远望了一眼。御史大夫也只是如走马观花一般，草草看过便算了事。大理寺寺卿倒是看得仔细，却被尸臭熏得涕泪横流，难以坚持。

钦天监监正不慌不忙，待三方人员退出后，才带着秦卿和白雯一同进去。心知监正大人意欲让自己验尸，秦卿也不推辞，抓紧时间疾步上前。

只见，榻上铺设着白玉抱香枕，摆放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在帐顶四颗鸽蛋大小的夜明珠映照下，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而丽妃和欢宜公主，便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秦卿轻轻揭开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人已经死了七日。即便满室冰山，不见明火，也难以阻止尸体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