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姑母怨怼游僧假

“真是个混账东西！好心接她回来，若是脏了门楣，干脆一条白绫勒死她算了！”姜氏气得拍桌而起，“小小年纪心思不少，今儿见了老太太一面，便想着卖弄自己了，还非要做法事，难道以为自己是神仙转世，吹口仙气儿就能将人弄活了？！这家里头的事情，关起门来也闹不出多大的笑话，她做了家里的主还不够，还跑去外头惹是生非去！真是气死我了！”姜氏头疼得厉害。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儿？打小胳膊肘就往外拐也就罢了，竟还这么能闹腾！

姜雯连忙站到姜氏身后，给她揉了揉太阳穴。“姑母莫气，我听闻这民间百姓若是没钱看病，便会求村中的神婆瞧瞧，表姐这也是一番好心，觉得那玄乎的法子能行才这么张罗的。”姜雯柔声开口，“等过些日子，表姐便会知道自己的法子是没用的，拦不住这生死大限，待家里出了大事儿，姑父也要归来，知道表姐这般不懂事，应该也会想着多教养一些，到时候您让她闭门不出，大表哥定然也不会再多言。”老太太一死，全家守丧，萧义竹自然也出不去了。她闹腾得越厉害，姑父便会对她越失望，姑母怎么教还不随意？

“你说的有理。”姜氏听着，这气确实也消了不少，“你我真是没有母女缘分，倘若是你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哪里还有这么多事儿？”“听闻姑母生表姐时险些难产，妧儿每次想到姑母受罪的样子，便心疼得不得了，若我是姑母的女儿，岂不是要让您再遭罪一回？这样我可不愿，且我虽不是姑母生的，但也一样可以孝顺姑母，妧儿已经很知足了。”姜雯连忙说道。

姜氏也忍不住回想起当年生产时的艰险。那些日子，她公公还在，丈夫却想要等她生产之后离京，去边关参军成就一番事业。丈夫说自己已经生了两个儿子，肚子里又怀了一个，算是对得起祖先了，即便将来没了性命，也不用担心萧家后继无人，所以他想出去拼杀一番，圆了多年心愿。她自然是不愿的。边关那么远，他去了那地儿后只怕三两年都回不来一次，谁知道会不会养着别的女人？为此，他们夫妻俩总会吵架。他们成婚数载，只有那段时光过得如同仇人一般，即便丈夫偶尔向她低头，也是顾念她腹中的孩子，显然这孩子是比她重要了！尤其是后来她辛辛苦苦生了那丫头，险些没了性命，可丈夫竟没第一个来看她，反而抱着孩子不撒手，那欢天喜地的样子，如同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这孩子逆生，本就是不吉利的！生完之后，她身子更是虚弱难治，夫妻之间自然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亲近，她是日日担心，生怕某天醒来，家里便多了个姐妹！

紧接着公公被赐死，丈夫也只能出去应酬，虽没去边关，但也入了京中大营，再也没有蜜里调油的感情，许久才能见上一面……她本就觉得这些不顺利的事儿都是那丫头带来的，后来找高人一算，果然如是！果真是个甩不掉的扫把星，都扔出去这么多年，竟还能找回来！姜氏心中又将云灼骂了好几遍。

此刻，京中清水园中。云灼混在了一堆人里头。不远处的凉亭下，那个冠以大师之名的游僧正在讲佛，下面坐着一些富贵人家的长辈，正一脸虔诚地听着，一个个眼神尊敬、奉若神明。云灼蹲在角落，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粗布棉衣，冻得微红的小脸上，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一直紧盯着那游僧。这僧人，佛学讲得倒是颇为唬人。而她的旁边，还蹲着一个游魂。“大师，您都回家了，怎么还穿得这么寒碜？不瞒您说，我爹是个势利眼，等会儿您帮我送东西的时候，只怕进不了门啊？”游魂凑着脑袋对云灼说道。

这游魂便是昨日被云灼扔在萧家门外的那一个。他一路从关西跟了过来，那张鬼脸都比以前憔悴了几分，但面对云灼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却小心翼翼得很，脑袋低得厉害，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将他灭了。“放心，你的事儿我忘不了，若是今日见不到人，以后也有的是机会。收了你的银钱，不会让你失望的。”云灼小声嘀咕着。“我可不是怀疑您……”游魂连忙说道，“就是不理解，这道经佛经您都懂，哪用得着听这个假和尚传佛啊，我跟在您身边这么久，多少也有些灵性了，一看这和尚，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这假和尚生得真是慈眉善目，瞧着就像是得道高人一般。但作为一个游魂野鬼，他比活着的时候多了些能耐，那便是如何判断高人的真假。这个云灼小师父身上的气质极为干净，任何阴魂小鬼接近之后，灵魂能得平静安宁，更不敢纠缠造次，这必然就是做过不少善事的高人，有大功德的！但那假和尚就不同了，他嘴里虽然念着佛经，但身上并无佛性，靠近这人之后，他都觉得自己这空荡荡的魂儿都忍不住暴躁了一些，显然是受到了假和尚身上杀气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