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郡主归京，皇后夜诉

宫阙深深，月色如水。

宫女们小心翼翼地捧着新挖出的美酒，那馥郁的酒香似乎能穿透层层宫墙，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种令人心醉的甜蜜。虞冷蕴轻啜一口，酒液滑过喉咙，带来一阵温暖的熨帖。她不由得想起祖母曾提起过，皇后娘娘酿酒技艺高超，尤其是各种果酒，更是名声在外。眼前这酒色泽晶莹，比祖母平日里酿造的，显然是更胜一筹，只闻着便觉香甜无比。

“那是自然！” 皇后娘娘梳妆打扮完毕，心情甚是舒畅。看着宫女们将晚膳备好，更是将特意为皇上埋藏的美酒挖了出来，她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想到稍后皇上看到这酒时，那定然会是满脸酸涩的表情，她就觉得有趣。一旁的虞冷蕴也笑眯眯地附和，夸赞这酒比她祖母酿的好，这让她更加得意。

皇后娘娘舒舒服服地坐下，拿起酒杯，满足地品尝着：“本宫年少时，便喜爱各种美酒，闲暇之余，便会自己酿着玩。” 她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得：“不知怎的，这酿酒的名头还传扬开了，或许，像本宫这般出色的女子，做什么事情，都能引人赞赏吧。”

说到这里，皇后娘娘的笑容更加肆意，但转瞬却又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你祖母啊，她就是喜欢和本宫争高低。得知本宫酿酒出名，她也要跟着酿酒，就她那点天赋，还妄想和本宫比，哼！” 她顿了顿，仿佛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又接着道：“真是自取其辱！也不知道当年，像你祖父那般名扬天下的少将军，究竟是看中了她哪一点，会爱慕上这么厚脸皮的姑娘。”

虞冷蕴一边品尝着甘醇的美酒，一边听着皇后娘娘百思不得其解的话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轻轻眨了眨眼，随口说道：“或许……祖母，那时候会哭吧？”

“哦？” 皇后娘娘忍俊不禁，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回忆起往昔的画面，下意识地想要去摸索自己的衣裳。她甚至不确定有多少件衣裳沾染过她祖母的眼泪，只听得虞冷蕴接着打趣道：“每回祖父若是哪件事情，不如祖母的心意，祖母就柔柔弱弱地抹上两滴眼泪，祖父便吓得要跪地求饶了。”

“噗嗤——” 皇后娘娘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样的画面，她看向笑得眉眼弯弯的虞冷蕴，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倒是不假，你祖母啊，别的本事或许没有，但最会的就是哭。美人哭得娇滴滴的，可不就惹人心疼？纵然是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也敌不过美人垂泪一滴。”

想起当年的往事，皇后娘娘的眉目间不自觉地流露出柔情。她看着正在享受美酒的虞冷蕴，状似随意地问道：“自你们夫妇离开皇城，我们已将近四十年未见。平日里来往的信件，她总是写些酸溜溜的话，本宫都懒得细看。不过，也确实晓得他们过得美满幸福。瞧瞧你，被你祖母养得多水灵灵的。这一点上，本宫和皇上可就比不上你们了，我们可没有这么惹人喜爱的孙女。”

一旁的贴身嬷嬷看着皇后娘娘与郡主这般闲话家常，忍不住偷偷抹了两把眼泪。她们这位皇后娘娘，平日里也是个十足的话痨，一旦说起话来，便滔滔不绝，没个停歇。瞧着郡主都已沉沉睡去，夜已深沉，皇后娘娘却还在追忆往昔，这足以说明，这些年她心中是多么的孤寂。嬷嬷心中重重叹息一声，却又忍不住对先太子恨得咬牙切齿。如若不是他当年赶尽杀绝，她们皇上和皇后娘娘又怎会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看着郡主，本宫就禁不住想起当年，尚在闺阁时的自己。” 皇后娘娘望着熟睡的虞冷蕴，缓缓起身，轻轻地将床纱放下。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皎洁的圆月，轻声叹息道：“倘若当年本宫没有坚持赖着皇上，非要做他的皇子妃，或许皇上也能像老王爷那样，与结发妻子白头偕老，儿孙满堂吧。”

她回忆起当年，自己的父亲位居宰相高位，却因不赞同先太子的政策，而屡次受到打压，处境艰难。为了保全家族基业，父亲原本有意与定南王府结亲，凭借其兵权，或许能让先太子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她却早已心有所属，爱慕着当年的九皇子。父亲疼爱女儿，不愿强人所难，这门婚事便因此作罢，反而还帮助她成为了九皇子妃。

“那会儿的九皇子，活泼好动，还带着几分顽劣，活脱脱就是一个整日喜欢看热闹的小公子。” 皇后娘娘的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跟着他，仿佛就能看到世间最为有趣的事情，每天都过得乐呵呵的。他不喜朝政，无论是先皇、先太子，还是其他皇子，都喜欢他，从未将他视为敌手，更是愿意宠着他。九皇子那时，便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翩翩少年郎。”

“然而，他娶了本宫，我们相府便与他结为了姻亲。再加上戚家和定南王府，我们几家之间的交情也颇为深厚。在皇室那些人的眼中，他有了相府、戚家乃至定南王府的倚仗，怎能不让人心生忌惮？即便当年戚家辞官，举族迁回弘农郡，再无人为官；即便父亲也曾想辞去宰相之职，家中人也步步退让，甘愿去最偏远的封地，可这依旧无法消除先太子的顾虑，他步步紧逼，杀意昭昭。” 皇后娘娘的叹息声更加沉重，“唉——”

一旁的嬷嬷听着，心中也充满了凄痛。是啊，当年他们都愿意离开皇城，远离朝堂，可先太子依然不肯放过他们，一路追杀。那时皇后娘娘已有六个月的身孕，却被一支冷箭射中了腹部，导致胎儿活生生在腹中殒命！若非老王爷及时带兵赶到，那便是もう一尸两命！这件事情，也彻底伤了皇后娘娘的身体，令她再也无法生育。

嬷嬷想起往事，气愤之余，心中也涌起一股快意：“还得是老王爷，当年当真是霸道。既然先太子不肯放过我们，非要赶尽杀绝，我们又有什么可忍让的？有定南王府的兵马，一路攻打进皇城，诛杀太子，夺取皇位！”

皇后娘娘的叹息声却愈发浓重：“除了让皇上登基这条路，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先太子一旦称帝，我们相府、戚家、定南王府，都将难逃一死。是本宫，是将那无忧无虑的九皇子，一步步推上了帝位。明明他原本有疼爱他的父兄，却被逼得不得不造反，杀兄夺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