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尘封往事与赌徒前夫

1月3日晚上，周伟的瘫痪在床多年的老母亲突然说想吃鱼，让周伟去家里的野塘看看能不能捞到鱼。本来周伟并不想去，大冷天的，山上的温度又低，野塘肯定已经结了冰，费时又费力。但想到卧床多年、从不对任何事物提出要求的母亲，他突然觉得为母亲费劲捞一条鱼也未尝不可。就这样，他一个人提着工具出了门。野塘位于老房子背后约一里地的位置。之前周伟的父亲在世时，是造纸钱的，那野塘便是他当时的蓄水池。后来父亲去世了，周伟没有学到造纸钱的手艺，便荒废了那片地方。年前，他丢了一些鱼苗进去，任它们自生自灭。

周伟用工具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凿开了冰面，然后在水里撒了一把鱼粮。过了大约十分钟，他便用网兜开始下水捞鱼。“我捞鱼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有东西勾住了网兜，我以为是水草太多了，还打算开春天气暖和了再去清理。结果当我拽着网兜上岸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只鞋子。”周伟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还觉得心有余悸。那鞋子是粉红色的，皮质鞋面，短靴的款式，儿童码数，侧面还有一朵毛绒绒的白色毛球，但当时已经沾满了淤泥。周伟当时觉得有些眼熟，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这鞋子不正是周楚的女儿周怡然穿的吗？！周伟愣了几秒，立刻丢掉手里的网兜，跑去找周建和周楚。刚好派出所的同志都在村里，就叫上他们一起凿冰抽水，这才看到了周怡然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野塘底部，身上绑着一大块石头，以防尸体浮起来。“小怡然才刚过九岁的生日……”周伟难掩悲伤，情绪有些激动，“到底是谁要害一个孩子？！”

裴博面无表情地听完周伟的叙述，对他的质问也置若罔闻，只是问道：“你和周楚是什么关系？”周伟回答得倒是挺快：“我们村里大多数都是周姓，相互认识，但要说亲近的关系，倒是没有。”“那你似乎对周怡然的死显得有些情绪过激。”这回是宋涛开口了。“小怡然是村里唯一出生的孩子，也是当时村里唯一出生的女娃娃，谁家都当个宝一样宠着。那孩子又乖巧听话，我们都很喜欢她。”周伟说，他是真的非常喜欢周怡然这个孩子。现场陷入沉默，谈话进行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宋涛适时起身，问道：“我可以进屋去看看吗？”周伟点头，让他们随便看。裴博也起身准备跟着宋涛进屋，但刚迈出一步，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山上的信号不好，裴博走到信号比较好的院子里，打开了免提。电话是孟君桥打来的，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裴队！我终于打通你的电话了！”紧接着，孟君桥声音里的喜悦被另一种情绪替代：“裴队，我们在派出所了解到，周楚的前夫傅波在一年前就欠了赌债成了老赖，现在被困在瀛城根本回不来！”“赌债？”裴博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在哪儿欠的赌债？能查到吗？”走在前面的宋涛早在听到“赌债”两个字的时候就停了下来，侧身看着裴博，也在等待孟君桥的回复。“亿冠赌场。”孟君桥看着派出所民警摆在他面前的文件，“因为这件事闹得很大，有人去村里找傅波讨债，被民警拉走做过笔录，所以这里有记录。周楚就是因为这件事和傅波离婚的。”

又是亿冠赌场！又是沧海组织！宋涛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躁，直接上前夺过裴博的手机，问那头的孟君桥：“记录里有没有提到杨范？”孟君桥那边传来了翻动纸张文件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回宋涛的话：“没有。”宋涛难掩失落，又将手机还给裴博。“小孟。”重新拿到手机的裴博开始分派任务：“联系瀛城警方，请求他们抓获傅波，并转送给青北市。嫌疑人流落在外，不好办事。”“好的裴队，我马上联系。”

……

墓园。林琛将坟挖了，墓碑推翻，骨灰取出来，所有能想到的破坏程度他都做了个遍。身旁另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坐在一块石头上，冷眼看着这一切。林琛看着暴露在微弱阳光下的黑色骨灰坛，朝它吐了口唾沫：“你们二老要怪，就怪你们那个好儿子。要不是他，你们也不会躺在这里，不是吗？”另一个男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站起身来，冷漠地说道：“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骨灰你先藏好，等上面通知，记住，不要擅自行动。”这里的气温太低了，男人在冷风里站了这么久，不想再在这里毫无意义地待着。他起身叫林琛收好作案工具，又叫他抱起宋涛父母的骨灰坛，一同往山下走去。忽然一阵大风刮过，一根细小的树枝划破了他的手背。林琛见状，关切地问道：“您没事吧？”“无妨，走吧。”男人用拇指将手背上的血迹抹掉，继续往山下走。林琛将骨灰坛装进包袱里，拉好包袱，扯过兜帽戴上，拍了拍骨灰盒的盖子道：“你们的儿子惹了不该惹的人，接下来就看您二老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要了。”

……

裴博已经换上了孟君桥给他送来的另一件灰色大衣外套，他正翻看着肖靳默和孟君桥从派出所带来的河畔村人口登记表。河畔村不大，人口也不多，查找起来倒也方便。只是，和周楚家有关系的村民却不多。除了早上他和宋涛去过的周伟家外，就只有一位名叫周义忠的村民，以及村里唯一的外姓人——郭志海，也就是三年前被一命抵一命的男孩郭宇的父亲。裴博首先排除了周义忠，因为周义忠前年就开始外出务工，已经很久没有回过村子了，村子里也没有周义忠的家人，他在外是死是活都无人知晓。接下来就只剩下郭志海了……看向一直坐在远处望着群山发呆的宋涛，裴博合上名单，让肖靳默带孟君桥去走访村民了解情况。别看肖靳默平时对谁都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在工作中却是认真且严肃的。接到裴博派发的任务，他一点也不拖延，立刻带着孟君桥一起去走访村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