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尘恩怨与雪夜暗影

民警到场后，男孩尚且年仅九岁，按规定无法追究其刑事责任。而老奶奶年事已高，身体本就不好，民警倾向于协调双方和解。起初，老奶奶的家属坚决不同意任何赔偿，但不知是幡然醒悟还是另有打算，突然改变了态度，接受了男孩家属的赔偿款，并用这笔钱为老奶奶操办了丧事。原本以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两家从此互不往来，各自安好。然而，老奶奶丧礼的第二天，男孩竟然失踪了。

男孩的父母在村里村外找了个遍，连男孩的影子都没见着。他们挨家挨户敲门询问，但每个人都声称没见过男孩，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男孩失踪的第三天，家人报了警。警方高度重视此案，第一时间对老奶奶家进行了搜查，却一无所获。随后又组织了搜山行动，同样是颗粒无收。男孩的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家中的氛围比隔壁正在操办丧事的老奶奶家还要低迷。“后来，人们终于找到了男孩。”裴博突然抛出一个问题，“你猜最后男孩在哪里被找到的？”

宋涛仔细地将裴博讲述的案件从头捋了一遍。他虽然能猜到男孩的死亡很可能与老奶奶的家属有关，但始终无法想出尸体究竟藏在了何处，以至于能让村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裴队，这我真猜不到。”宋涛摇头。裴博笑着公布了答案：“就在老奶奶的尸体下面。因为尸体盖着白布，藏尸地又是灵堂，警察和村民都不敢冒犯死者，所以怎么也找不到。”

“那最后是怎么发现的？”宋涛好奇地追问，这起案件的后续发展，才是真正让他觉得有趣的地方。“那就有点玄学了。这才是案件有意思的点。”裴博娓娓道来。沙河镇是青北市唯一的少数民族聚居地，他们有着土葬而非火化的传统，政府也默许了这一习俗，并不强制火化。发现男孩尸体的那天，正好是老奶奶棺椁上山埋葬的日子。据在场的警察回忆，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在棺材出灵堂的那一瞬间，竟然乌云密布。抬着棺材的队伍刚走出院门，天上忽然劈下一道闪电，正好击中了棺材。棺材侧面的木料被劈开，燃起了火星子，而抬棺的人似乎被触电一般，立刻撒了手。

失重的棺材没了平衡，重重地掉落在地上，木制的棺材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尸体暴露在阳光下。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尖叫起来。民警挤开人群一看，失踪了近五天的男孩竟然被压在老奶奶的尸体之下。老奶奶的家人，真的做到了他们起初的愿望：一命抵一命，让男孩为老奶奶的死“垫背”。“当时我的同事给我讲这个事的时候，他说，连老天爷都看不惯老奶奶家人的行为，不然怎么会忽然打雷劈中棺材。”后座的孟君桥听得毛骨悚然，抱紧双臂问道：“啊？这……这是真的？裴队，宋特助，你们说，会不会真的有……”“注意你的身份。”裴博适时打断了孟君桥的话。

宋涛吃了一半的薯片停在半空中，他听完这个故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听起来不像是案件，倒像是个惊悚故事。”“知道我为什么讲这个吗？”裴博不等宋涛回答，自顾自地说，“因为这次被抛尸的小孩，是当年老奶奶的女儿的孩子，年龄同样是九岁。”“这或许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

到达河畔村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天色已完全黑透。河畔村的入口狭窄，小道曲折。白天还好，晚上根本不敢开车进出，所以车辆只能停在村口的一大片草地上。由于村子海拔较高，又地处山林，温度比其他地方低了两三度，下的雪也比市区要大。只穿着一件加绒毛衣配灰色大衣外套的宋涛一下车就被冷得打了个喷嚏。“冷？”穿着羽绒服的裴博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宋涛，“要不我们换换衣服？我里面穿了保暖的，还贴了暖贴。”宋涛摇头拒绝：“还是别了，你可是主力，不能生病。还有暖贴吗？”裴博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他闷头回到车上，又找来两张暖贴递给宋涛，并与已经提前到达的肖靳默等人会合。

宋涛跟在后面，撕开暖贴的包装袋，揭开贴纸后，分别贴在了后腰和侧腰的位置。暖贴起效很快，没几分钟就热度起来了，整个人暖和了不少，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他追上裴博的脚步，两人并肩而行。宋涛开始询问抛尸案的具体细节，比如小孩的家庭情况。其实在来的路上，先行到达的肖靳默和陆臣川已经了解到了被抛尸小孩的基本情况，并通过语音告知了裴博。只是当时宋涛戴着耳机听音乐，并没有听到。于是，走在前面打着手电筒带路的裴博，成了宋涛的“答疑炮筒”。孟君桥见两人完全不搭理自己，便打着手电筒，自己快步向前走去。

“小孩叫周怡然，刚满九岁。父母离异后跟母亲姓，母亲名叫周楚，是当年‘垫背案’里老奶奶的女儿，今年三十八岁。”“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家里还有老人吗？”裴博摇头，说老奶奶的伴侣在她四十岁时就因癌症去世了，她独自度过了许多年。女儿去世那天，女儿刚好从外地回来，准备为她庆祝八十五岁的生日，谁知道意外来得如此之快。“那就奇怪了。”宋涛说，“一位离异带孩子的单亲妈妈，一般不会选择回到乡下。因为这样的人在乡下，往往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比如‘这家女人跟她男人离了婚，还拖个油瓶，以后嫁都嫁不出去，真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个拖油瓶。’之类的话。”裴博却不以为然：“元旦了，总得回乡下祭祖吧。”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宋涛沉默片刻，又问起了老奶奶的儿子。“儿子叫周建，四十八岁，至今单身。老奶奶去世后，他就一直守在村里的老房子里。性格孤僻，话也不多，除了清明、月半或者赶集时会出村外，基本不出村子，人际关系简单得很。”

宋涛觉得有些无趣，正想继续追问两年前被“一命抵一命”处死的男孩家里的情况时，前方忽然照过来一束手电筒光，晃到了宋涛的眼睛。他没有注意到脚下凸起的乱石，其中一些乱石上还覆了一层青苔。宋涛一脚踩在青苔上滑了一下，眼看就要面朝下摔在一堆乱石上，磕得鼻青脸肿。忽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让他的脸堪堪停在乱石上方不过几十厘米的距离，好险没有毁容。他的右胳膊被裴博抓在手里，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弯着腰，一手攀着裴博的腰站立着，稍稍一抬头就能和他的腰部进行一次亲密接触。“小心点。”裴博温声提醒他，“脚下的乱石有青苔。”宋涛说了声谢谢，然后借着裴博抓住他胳膊的力站起身，尴尬地为自己刚才差点摔倒的行为解释道：“不知道是谁忽然开手电晃了一下眼睛。”裴博顺势拉起宋涛，转头看向正晃着手电朝他们照过来的孟君桥，心中一股气涌上来。“你那爪子抓不住一个手电？晃来晃去玩灯光秀？”原本想等一等他们的孟君桥懵在原地，心想自己也没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