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泪痕与契约

宋涛带着孙钱赶到了警局。经过允许，宋涛进入了审讯室参与审讯，与裴博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坐了下来。安然的双手紧握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不是的！”她红着眼反驳着裴博刚才的话，双手也开始颤抖，“我不是自愿卖身的！是我姐姐！她在我水里下药迷晕了我，她打扮成我的模样去站街，带嫖客回家之后，碰的却是我的身体！”

“卖血也不是我自愿的！”安然哭了出来，蓄满泪水的眼睛看着裴博，控诉着姐姐对她的伤害，“她为了还钱，为了吸毒，她把我绑起来，就在出租屋的餐桌旁，抽我的血！她不管我的死活，只顾着死命抽血……”她啜泣着继续说道：“裴警官，我做错了什么？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不幸的。别人都有父母疼爱，可我只有奶奶陪着我。我从小受尽白眼欺负，我本来想着出人头地了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可是围绕我的一直都是不幸……我被自己的亲姐姐算计失身，被亲姐姐像血奴一样索求。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

裴博看着她，对她的遭遇感到同情，但法律不会同情谁。只要你杀了人，除非情况特殊，否则从重处罚。他看着她，语气平静：“所以，你在这样的想法下，杀了你姐姐，是吗？”“对，我杀了她。”“什么时候？”“12月9号上午九点多。在她还想迷晕我借用我招嫖客的时候，我把牛奶换了，让她喝下了有迷药的牛奶，然后在她昏迷的时候勒死了她。为了迷惑警方，我听从了我男朋友的建议，将她的头发剪短染黑，穿上我的衣服，去市场买了两把大钩子穿透了她的两肩，把她丢进了浴缸。我也怕警察会发现她胃里还残留的迷药成分，所以给她塞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到胃里，用插胃管的方式将高腐蚀性化学药剂灌进她嘴里，将她的内脏腐蚀干净。”

“做完之后呢？”裴博继续追问。“我很害怕，所以去找了我男朋友。但他第二天要出差，就帮我联系了奶奶，我这段时间一直跟奶奶在一起。”“你杀人的时候，你男朋友在你旁边吗？”宋涛觉得这是个重要的答案，他放下先前交代的笔录，问道。安然摇头，“没有，但当时我和他一直保持了通话。我怕他到时候去警局检举我，还对当时的通话录了音。”

该交代的情况都交代完毕，裴博拿起宋涛从肖靳默那里拿来的口供笔录看了看，确认无误后，便拿起笔录和红色印泥走到安然身旁，将笔录放在她面前的审讯桌上，指着签名那一栏。“没什么问题就在上面盖个手印。”安然面若死灰，在笔录上按下了手印，然后对裴博说，她奶奶事前并不知道她杀人的事情，恳求裴博不要牵扯到她奶奶。然而，裴博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老太太是否需要受到处罚，严不严，是法律说了算。”安然垂下脑袋，不愿再说话。

她哭得太厉害，宋涛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堂叔来了吗？”裴博问宋涛。“来了，在门口。”裴博招呼肖靳默把孙钱带进来，自己则领着宋涛走了，给两人留些空间说会儿话。孙钱走进审讯室，看了一眼红着眼望着他的安然，发现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妆容都哭花了。他没有选择一直站着，而是走到警方的审讯桌旁，拖过警方的椅子坐到安然面前。他从桌上那包纸巾里抽出一张，温柔地为她擦去脸上的眼泪，然后问她：“傻孩子啊，怎么那么想不开？我资助你的时候说过什么？有困难一定要找我，我都会帮你。”

安然的眼泪在孙钱温柔的责备中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看着孙钱，抬手捂着自己的脸趴在桌上，羞愧得无颜面对他。“孙叔叔……我对不起你……我无比感谢你资助我的同时又辜负了你的付出，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孙钱摸了摸安然的头发。他本来想狠狠骂她一顿的，毕竟在他心里，把安然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可一想到她所经历的一切，他心里始终狠不下心，到最后都变成了温柔的责怪，连一句狠话也说不出口。“傻孩子，叔叔不怪你。你喜欢读的那些书，我都会给你留着，等你回来再看。”

听着审讯室内忏悔与感动的哭泣声，宋涛觉得眼睛有些发痒，却有人先他一步哭了出来。闻声抬头，是路过此处来凑热闹的孟君桥。“呜呜呜，太感动了。”只见他抬手抹着眼泪开口问道，“队长，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公平呢，安然真的好可怜……”裴博皱了皱眉：“瞧你那点儿出息。”孟君桥撇了撇嘴，无意间瞥见宋涛通红的双眼，问道：“哥啊，你不会也哭了吧？”宋涛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哭了，闷头就往外走，却被裴博叫住。“等一下，跟我来趟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裴博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宋涛面前。“这是……？”“打开看一下。”打开文件，里面是一份正式的聘请书与合同。随即裴博起身，严肃地说道：“局里正式聘请你为刑侦一队特助，即日起立即生效。如果你同意的话……签个字。”宋涛原本就打算回警队了，为了亲手抓到杨范为季时彦报仇，更是为了完成自己最初的使命。可他此刻实在太想捉弄一下裴博，于是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挑眉道：“裴队长，看来你真的很希望我能留在你身边啊。”“我只是……”“只是什么？”宋涛盯着裴博看，看得他耳朵发烫，最终一本正经地挤出一句：“只是看中了宋特助你的能力。”

宋涛嗤笑出声，随即拿起笔筒的签字笔，在文件上洋洋洒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朝裴博伸出右手。“那么以后请多关照了，裴警官。”裴博也伸出右手与他相握，“合作愉快。”宋涛笑了笑，“时候不早了，那我先回了。”“别忘了明早八点准时报到，给你办入职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