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鬼王宠弟记

“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哪比得上这群小鬼实在。”萧曜栋把玩着手中几颗油润的魂珠，思绪飘回了当年批阅奏折的苦日子。他干脆效仿吏部选拔人才的规矩，为鬼界立下了章法——勤修鬼术者，赏赐阴气；作恶多端者，便丢去雷部充当轰炸靶子。至于那些小鬼拿到本事后究竟去做什么勾当，也与他无关。他倚在摩天大楼的天台边缘，双腿悠闲地晃荡着，觉得这些鬼怪怎么也比当年那些阳奉阴违的朝臣有趣多了。

直到一个雨夜，一个浑身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男鬼找上门来。那鬼魂自称是某个炼钢厂的工人，生前含冤而死，死后还被一个道士追杀不休。他涕泪俱下，哭求着萧曜栋传授报仇的本事。萧曜栋不过随手教了他几招化形的小把戏，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任由其自生自灭。

然而，没过多久，城中接连发生了几起诡异命案。萧曜栋循着那股熟悉的鬼气追查线索，却在案发现场看到了一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周睿。原来，他那世的“明承”竟然转世成了一名刑警队长，此刻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医院里。不远处，那个为祸人间的男鬼，正被一个道士的剑下化为飞灰。

萧曜栋顾不得其他，他颤抖着双手，将昏迷的周睿抱了起来。看着对方那张苍白虚弱的脸，恍惚间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叠。他低下头，将自己冰凉的额头贴上周睿的额头，声音轻得仿佛怕惊碎一场美梦：“我的好弟弟……可算……找到你了……”

后来，那个曾经总是跟着他的小鬼，最终被一个名叫谢姚的小道士超度了。这时，萧曜栋才猛然惊觉，这个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小道士，竟然是晏清昼的转世——那个他曾怨恨了千年的国师。

就在萧曜栋的龙爪即将撕裂谢姚咽喉的刹那，一道冰寒彻骨的剑气骤然横空而出，拦住了他的去路。萧曜栋抬头望去，对上了江木飞那双仿佛凝结了千年霜寒的眼睛。

“你竟然提前苏醒了？”江木飞手持一把名为“冰魄”的长剑，周身仙气缭绕，与当年在万人坑中的颓败模样判若两人。

龙影与剑光在空中激烈交锋，数百回合下来，萧曜栋的心头越发震惊。他瞥见天台上，谢姚正悠闲地晃着腿，大口啃着冰棍。萧曜栋不禁嗤笑一声：“真是想不到……你如今成了圣人，竟然也还割舍不下这凡尘俗世的牵绊？”

江木飞的冰剑瞬间停在萧曜栋的咽喉前仅剩三寸的地方，他眸中的寒芒更甚：“你敢对他出手试试。”

那场激战最终不了了之。萧曜栋回到了周睿的公寓，看着熟睡中那张因为脸红而泛着诱人光泽的脸颊，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周睿的锁骨。这一次，不再是虚幻的神交梦境，而是他真真切切地、彻底地占有了他的“明承”。两千年的执念，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的满足。

再后来，他与江木飞的第二次交锋，比上次更加凶狠。冰晶与龙血在夜空中漫天飞溅，甚至连江木飞那素来纤尘不染的衣摆，也被染上了点点猩红。

当两人都已精疲力竭地落在天台的两端时，他们竟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医院门口，那里正有两个人勾肩搭背，笑得没心没肺。

“这一世……”萧曜栋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坚定，“等我陪他走完。”

江木飞冷笑一声，反问道：“然后呢？”

“任你处置。”萧曜栋的瞳孔在夜色中泛着幽幽的光，他继续说道，“但若你敢让晏清昼再靠近他……”

“彼此彼此。”江木飞甩了甩衣袖，化作一团冰雾，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场关于怨灵附身的案件，萧曜栋早已看穿其中的险恶。他故意引导周睿将案件的调查方向引向谢姚，果然不出他所料——当谢姚动用非常手段解决了这起事件后，他和周睿两人彻底决裂。看着周睿被灵特组众人轰出门外，萧曜栋在暗处满意地眯起了眼睛。他的“明承”，终于又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虽然……这个人似乎更喜欢听他称呼他为“阿凛”。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周睿的耳尖都会泛起可疑的红色，但他却还要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训斥道：“你有病是吧。”

萧曜栋每天都穿着周睿的休闲服，大摇大摆地在警局里招摇过市。每当有人询问，不等周睿开口，萧曜栋便会抢先一步回答，并且故意将“哥哥”这两个字咬得暧昧不清。

可是，渐渐地，萧曜栋却发现——这个会为受害者流泪的周睿，这个始终坚持“法律至上”的刑警队长，与他记忆中那个阴郁偏执的萧明承，简直判若两人。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萧曜栋深知，他爱的从来都不是那个曾经暴戾的帝王，而是那个在深宫中，紧紧拽着他袖子的那个敏感少年。

鬼子母神离去的那一天，青溪半城的怨气倾泻而下，尽数灌入了萧曜栋的体内。后来，萧曜栋本想去寻找江木飞相助，可那暴涨的怨气已经开始撕扯着他的理智。在最后一丝清醒的时刻，他化出了龙形，将昏迷中的周睿含入口中——龙颚内的空间自成天地，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保护方式。

当怨气彻底吞噬了他的神智后，他透过猩红模糊的视野，看到了周睿踉跄着冲向他的身影。就像两千年前，那个决绝地倒在金丝笼前的明黄身影一样。

“哟，醒啦？”谢姚推门而入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萧曜栋。他抬头望去，只见谢姚牵着江木飞的手，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杂货铺，阳光在他们身后拖出了长长的、暖洋洋的影子。

萧曜栋将手中的琉璃瓶轻轻放回了柜台上：“多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江木飞冷哼一声，指尖凝聚出几点冰晶：“谢礼就是这般敷衍？”他身上的寒气在玻璃瓶上结出了一层霜花，“那天若来找我……”

“因为来不及了。”萧曜栋打断了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瓶身，“怨气爆发的时候……我根本支撑不到见到你，而且阿凛……”

谢姚大咧咧地瘫坐在太师椅上，二郎腿翘得老高：“行啦行啦！”他弹了弹瓶身，继续说道，“反正现在万事大吉，就等咱们周队长——”

“凡人之魂受怨气侵蚀……”江木飞的话还未说完，萧曜栋已经抬眸：“两千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