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为一人，战神陨落

万人坑内，怨灵嘶吼，鬼哭狼嚎，紫虚、老木、陆曲盈等一众修道强者，倾尽全力，依旧难以压制那滔天怨气。然而，这一切，谢姚却漠不关心。什么苍生社稷，什么洪荒大劫，什么万人坑的万千亡魂，于他而言，皆是虚无。他心中，唯有一人——江木飞！

“轰——！！！”

一声震彻寰宇的巨响，谢姚以身为剑，悍不畏死地贯穿了黑龙的喉咙。怨气喷薄的刹那，他终于看到了，那道魂牵梦萦的白色身影，正自虚空中缓缓坠落，坠向无尽深渊。

“江木飞——！”

谢姚化作一道猩红的流星，不顾一切地冲破翻涌的怨气洪流，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道坠落的身影疾驰而去。

身处虚空之中的江木飞，缓缓睁开了双眼，当他看清来人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随即便化为决绝，他一掌狠狠地将谢姚推开，声音急促：“快走！”

“休想！”谢姚双目圆睁，睚眦欲裂，他的嘶吼声仿佛要撕裂九重天阙，“九幽锁——！”

刹那间，漫天鬼火凝聚成千万条幽蓝色的锁链，如天河倾泻，又如银河倒挂，将江木飞层层裹挟。谢姚借着这股反作用力，用尽浑身解数，将江木飞猛地甩向一处相对安全的区域。

“不——！”江木飞在空中强行转身，却只来得及看到谢姚孤零零地立于深渊之上，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而释然的笑容。

紧接着，那柄断裂的铜钱剑，毫不迟疑地刺入了谢姚的心口。

“地藏印，开！”

剑锋刺入血肉的瞬间，万丈金光自谢姚体内骤然爆发，撕裂了苍穹，一道巨大的佛陀印记笼罩而下，无数细碎的梵文如金色的雨丝洒落，瞬间覆盖了整座万人坑。怨气在佛光的照耀下，触之即溃，那曾经不可一世的黑龙，更是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在佛光中被分解得支离破碎。

江木飞拼命挣扎着想要冲回，却被赶来的紫虚真人死死拦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平日里嬉笑怒骂、调皮捣蛋的身影，在那璀璨夺目的佛光中，渐渐化为一片片金色的光点，最终消散于无形。

“谢姚——！”

江木飞的悲鸣声，瞬间盖过了漫天的梵音。这位向来清冷如霜的绝世仙人，此刻却浑身颤抖地跪倒在深渊边缘，十指深深地抠入焦黑的泥土之中。鲜血从他指缝间汨汨渗出，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片金光消散的方向，目光中充满了痛苦与不甘。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数道强大的灵力汇聚成一股磅礴的洪流，封印的进展比预想中还要顺利。紫虚真人望着那流转着金光的阵眼，心中忽然明悟——这并非单纯的封印，而是谢姚以自身魂魄为引，早已将那最为凶戾的怨气先行净化。

“师兄……”紫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看向身旁的江木飞，后者突然起身，手中拂尘直指苍穹，口中庄严宣告：“本座以紫霄仙君之名立誓……”

“不必了。”此时，那面古老的灵镜忽然化作本体，镜面深深地嵌入那封印的中心，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带着决绝的意味：“老夫残躯，本就该在此长眠。就让我永远镇守于此，照尽这世间一切怨孽吧。”

封印完成的刹那，一缕微弱的金光突然从地底深处升腾而起，它轻轻拂过江木飞的脸颊，仿佛是谢姚留下的，最后的眷恋与告别。

黑色的雪花终于停止了飘落，天地间恢复了死寂。龟裂的大地缓缓愈合，仿佛那场惊天动地的浩劫从未发生过。萧曜栋与周睿的魂魄化作点点萤火，消散在熹微的晨光之中；陆萧成为了青溪市唯一一个在那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普通人；而谢姚……他终究还是应验了地藏菩萨的预言——以身渡魔，魂归九幽。

江木飞孤身站立在曾经的废墟之巅，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放声大笑。三百年弹指一挥间，他们这些修道之人，难道注定都要以如此悲壮的方式，走向同一条宿命的归途吗？

掌心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那道曾经鲜红欲滴的同心咒，此刻正一点一滴地淡去。这位向来清冷的紫霄仙君，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跪倒在地，口中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没了……全都没了……”

老木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手中烟杆在掌心轻轻转动，淡然说道：“该回去了，向菩萨复命。”陈十三默默地点了点头，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泪。

陆曲盈跪倒在废墟之中，颤抖的指尖轻轻拂过儿子那支离破碎的面庞。她将儿子轻轻抱起，如同小时候哄他入睡一般，柔声呢喃：“鸣鸣不怕……妈妈带你回家……”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她道袍的下摆，在雪地上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

紫虚真人望着眼前这一幕幕悲怆的景象，花白的胡须在寒风中剧烈颤动。他不禁回想起多年前，曾为这个孩子卜过的那一卦——命犯天煞，终难善终。如今看来，卦象终究……还是应验了。

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那个跪坐在地的身影，轻声开口道：“小友此番……功德无量。”

然而，暖暖却拼命地摇头，怀中的玲珑塔发出了细碎而急促的嗡鸣声：“我不要功德……爷爷，你见到我的主人了吗？”她的声音哽咽着，环顾着四周，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搜寻。

沉默，是此刻最好的回答。

“主人——！”少女突然尖叫一声，猛地冲向万人坑，绣花鞋踩在焦黑的土地上，激起点点火星。她甚至不顾一切地徒手去扒开那些尚未冷却的巨石，十指很快就被划得血肉模糊：“你到底在哪……回答我啊！主人！你究竟在哪里……”

陈十三见状，连忙伸手想要拉住发了疯的徒弟，却被暖暖一把甩开。少女的双眼红得可怕，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的主人呢？！你们把他弄到哪去了？！”

她跪倒在焦土之上，双手疯狂地刨挖着滚烫的岩块，指甲翻裂也浑然不觉。陈十三再也无法忍受，也跟着跪了下来，颤抖着手，同样开始扒开那些碎石：“臭小子……别玩了……快出来……”

“呜……主人……你说过要永远陪我的……”暖暖的眼泪混杂着血水，砸在焦土上，发出“嗤嗤”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

江木飞突然按住了两人的手，声音沙哑得仿佛来自地狱：“别挖了……”

暖暖猛地抬头，眼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都怪你！都是你没护好他！”说着，她抓起一块碎石，狠狠地就要砸向江木飞，却被陈十三一把紧紧抱住。

“暖暖……乖……”陈十三将哭得浑身抽搐的徒弟搂在怀里，自己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师父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