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师祖殉道，我成活祭

“成功了……？”谢姚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指尖在空气中虚晃，捕捉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晏清昼缓缓抬手，覆上他激动得微微颤抖的脸颊，眸中的晚霞如同烈火般燃烧，又似落日般温柔：“终于……看清你了……”他的指腹摩挲着谢姚湿润的眼角，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果然，如我想象中那般好看。”

谢姚再也忍不住，死死地搂住晏清昼那副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身躯，压抑多年的悲痛如潮水般决堤：“为什么啊！我说过会永远陪着你的！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以命换命！”

“因为啊……”晏清昼将头轻轻靠在谢姚的肩头，发丝如雪般倾泻，轻轻拂过谢姚的颈侧，带来一阵微凉的呼吸，他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中透着一种看破红尘的淡然，“‘善’这个字……”语气微顿，随后带着几分玩味的轻语，“本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谢姚最后一次见到晏清昼，那人已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白玉台上，气息奄奄，唯有眼底最后一抹光晕，依然凝望着他。谢姚猛地扑上前，紧紧贴在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上，恸哭失声，几乎要将胸腔里的肺腑都咳出来。

“别哭了，时候到了，该回去了。”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熟悉。谢姚浑身一震，猛地回头，只见晏清昼的魂魄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中，周身泛着淡淡的莹光，如同一位遗世独立的谪仙。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扑上前，想要拥抱那缕即将消散的残魂，然而，伸出的手臂却只触碰到一片虚无的光影。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别走……求你别走……我还可以救你……”

“傻孩子，”晏清昼的魂魄伸出手，指尖穿透谢姚脸颊上蜿蜒的泪痕，却只能触碰到冰凉的空气，他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月光，“若我不入轮回，我们共度的那些岁月……就将永远沉入虚无，不复存在。”

谢姚闻言，身体骤然僵住，口中喃喃道：“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一开始啊，”晏清昼的笑声如同风中破碎的雪花，飘散在空中，“一个拼了命想要救我的人……”他的魂魄开始变得愈发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除了未来的我自己，还能是谁呢？”

谢姚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冰冷的汗珠浸湿了他的额发。睁开眼的瞬间，他看到了守在床边的周睿，一股压抑了千年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暴起，狠狠一巴掌扇在周睿脸上，力道之大，将周睿直接扇倒在地。

“萧明承！”谢姚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这一巴掌，是替萧明延打的！”他毫不犹豫地反手又是一记耳光，声嘶力竭，“这一巴掌，是替晏清昼打的！他白白救了你这个白眼狼！临死前还想着你！”

周睿嘴角渗出血丝，脸上火辣辣地疼痛，但他只是沉默地忍受着，没有丝毫反抗。一旁的江木飞静静地立着，虽然不明白谢姚为何突然暴怒，却也没有上前阻拦，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你知不知道——”谢姚揪着周睿的衣领，那双曾经用来抚琴的手此刻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你哥萧明承，从头到尾都没拿你当过棋子！晏清昼到死都把你当成需要拼命守护的孩子！萧明延他……萧明延他到死都在喊着你这个哥哥啊！”

他的拳头如骤雨般落下，每一拳都带着穿越千年的痛楚和绝望：“可你呢？你却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残杀了自己的兄长！最后，就连救你的人，你也要下毒手！”

萧曜栋站在不远处，神情淡然，并未上前阻拦。在他看来，这本就是萧明承（周睿）欠下的债，错了就该承担，挨打就要立正。他只是默默别过脸去，不忍看这血腥的一幕。

谢姚打到脱力，浑身酸软地瘫坐在地上，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江木飞见状，走上前将他搂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他颤抖的脊背，柔声安慰道：“都结束了……都过去了。”

萧曜栋走上前，想要去扶起跪倒在地、满脸是血的周睿，却被周睿一把推开。周睿踉跄几步，最终跪倒在谢姚面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声比一声响亮，带着无尽的悔恨：“对不起……对不起……”

谢姚却没有伸手去扶他，晏清昼临死前那绝望而凄美的画面依旧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快要耗尽了。

“既然你都已经想起来了，”萧曜栋淡淡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那么，是时候解开你身上的封印了。”

谢姚还没来得及反应，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萧曜栋一个手刀干脆利落地将他劈晕了过去。

江木飞挑了挑眉，看向萧曜栋，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他没有看到晏清昼魂魄上的血咒，”萧曜栋一边说着，一边将昏睡过去的谢姚交给了江木飞，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想必是晏清昼故意隐瞒了。”他轻轻拂过谢姚眉心那道淡若游丝的红色痕迹，低语道，“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替他瞒下去吧。”

江木飞依言解开了谢姚的衣襟，露出了他心口处那道若隐若现的血色咒印。他指尖凝结出晶莹的冰霜，在谢姚周身布下了一个繁复的七星护魂阵。

萧曜栋则抓过周睿的手，锋利的牙齿瞬间咬破了他的指尖。鲜血滴落的瞬间，竟在半空中凝聚成一道玄奥莫测的繁复符咒。周睿闷哼一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整个人似乎被抽走了大半的力气。

“天地为证，血契为引——”江木飞广袖翻飞，无数晶莹的冰晶在他头顶缓缓凝聚，最终形成一朵巨大的冰莲，散发着清冷的光芒。与此同时，萧曜栋掌心那道血咒骤然亮起，与谢姚心口的印记遥遥呼应，形成一股无形的牵引。

“破！”

两道充满力量的喝令声同时在房间中炸响。头顶的冰莲轰然碎裂，化作无数冰晶四散飞溅，而谢姚心口的血咒也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撕扯，寸寸崩解。红、白、黑三色光芒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谢姚整个身体缓缓托至半空。他心口那道盘踞了千年的血咒，此刻如同活物般扭曲挣扎，最终，在一道刺目的金光中，彻底烟消云散。

远处，齐巧巧戳了戳怀里大凶的胖脸，好奇地问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怀中的黑猫炸着毛，往后缩了缩，紧张地喵了一声：“喵的！本大爷要是知道他们在玩这么危险的术法，早就躲出八百里远了！这简直是玩火！”

谢姚再次睁开眼时，熟悉的道观房梁映入眼帘。看到床边静静守候的江木飞，他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亭雪……晏清昼他……他……”

江木飞立刻将他揽入怀中，感受到怀里人剧烈的颤抖，他低声回应道：“本座知道……”

“他就那样……那样……”谢姚紧紧攥着江木飞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把千年前积攒的眼泪一次性全部流干，“他那么好的人……为什么……”

江木飞虽然不太擅长安慰人，但他只是耐心地一遍遍抚摸着谢姚瘦削的背脊，直到怀中人的啜泣声渐渐平息。谢姚哑着嗓子，声音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晏清昼那样的人……才真正配得上当神仙……”

“嗯，”江木飞低头，轻轻吻去他眼睫上残留的泪珠，温柔地说道，“你们本就是一体。这一世，你定能登仙。”

时光缓缓流淌，谢姚时常会一个人望着窗外的云海出神，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挥之不去的思念。江木飞见他这般模样，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晏清昼……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谢姚的目光落在远处翻涌的云海之上，缓缓说道：“是个……心怀苍生的人。”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江木飞，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就像你一样。”

江木飞虽然不太明白谢姚话中的深意，但他依然执起谢姚的手，眼中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嗔怪：“整日里想着他……本座都要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