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天人永隔

陆萧站在薄雾笼罩的灵特组大楼前，心头猛地一沉。晨光熹微，透过老槐树繁茂的枝叶，斑驳地洒在那抹孤立的白色身影上，勾勒出一道朦胧的轮廓。

“苏婉？”他试探着唤了一声。

那身影应声转身，一袭素裙随之轻轻扬起。苏婉歪着头，嘴角噙着熟悉的浅笑，声音轻柔得如同风中摇曳的风铃：“警察哥哥，好久不见。”

办公室里，几位组员正挤在窗前，目光落在楼下相拥的两人身上。齐巧巧眼圈微红，手指紧绞着衣角，低语道：“他们好不容易才……”

谢姚倚在窗边，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楼下的情景。他缓缓摇头，端起酒杯：“行了，小李，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钱大飞用胳膊肘碰了碰谢姚：“头儿，就不能……通融一下？”

谢姚侧过身，看向倚在门边的江木飞。晨光恰好勾勒出他额前几缕淡金色的发丝。

“苏婉阳寿已尽。”江木飞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不过，他们来世还有缘分。”

江木飞来时便已明确说明，苏婉的魂魄太过孱弱，一旦在阳间停留超过七日，便会彻底消散。可她却执意选择用这七天的相守，来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来世续缘。

谢姚始终无法理解，仅仅是在游乐园那匆匆一面的时光，竟能让这个姑娘如此的义无反顾。

楼下，苏婉小心翼翼地牵起陆萧的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令陆萧心头一颤。

“警察哥哥……”苏婉的声音依旧轻柔，如同飘落的柳絮，“要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陆萧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掌心传递的温度让他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对不起……”

苏婉摇摇头，忽然踮起脚尖，凑上前去。她的吻轻得如同初雪，落在陆萧脸颊的瞬间，带来一丝淡淡的花香。

“别说这些了。”她退开半步，笑靥如花，眉眼间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现在最要紧的是……”

陆萧并未留意到她话语中的停顿，更未看见她悄然藏于身后的手，已然开始变得透明。斑驳的树影间，苏婉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愈发单薄，仿佛下一刻便会随风消散。

江木飞的指尖轻轻搭上谢姚的手腕，将他带向走廊深处。谢姚难得地顺从，目光却依旧胶着在楼下的那对身影上。

“亭雪……”谢姚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我是不是做错了？你明明提醒过我，陆萧还有一段阴缘未了……”

江木飞骤然停下脚步。廊下幽深的阴影里，他那头银发泛着森然的冷光。

“谢姚，”他开口，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你错在，从不曾将任何人的悲欢放在心上。”他的指尖缓缓收紧，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包括本座。”

谢姚的呼吸猛地一滞。远处，隐约传来陆萧爽朗的笑声，在这空旷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收回那句话！”谢姚突然抓住江木飞的手，声音急促，“说我们只是……那什么的混账话……”他急切地伸出三根手指，却被江木飞一把握住。江木飞眼底深处，仿佛有冰雪悄然融化，他抚过谢姚紧绷的下颌，低语道：“不必发誓。本座……很知足了。”

自那日之后，谢姚仿佛变成了个初涉情网的毛头小子，整日缠着江木飞问东问西：“哎，你到底看上我哪儿了？”

江木飞要么低头翻阅古籍，要么佯装未闻。直到一个午后，谢姚第第七次凑过来询问时，他“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竹简。

“初见那日，”江木飞的耳尖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语气依旧清冷，“本座便想与你双修。”

谢姚闻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手中的茶盏也因此洒落了半盏。

谢姚懒洋洋地瘫在床榻之上，支着下巴，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正在打坐的江木飞。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为江木飞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就连他投下的睫毛阴影，都显得规整得如同画卷一般。

“啧。”他有些不爽地翻了个身。同样是修行之人，为何这老东西便能这般仙气飘飘，而自己却像个粗鲁的土匪？就在昨晚，自己还被他按在蒲团上，连道袍的边缘都勾破了一个小口。

江木飞忽然睁开眼，指尖轻轻一勾，便将人捞进了怀里：“静心。”

谢姚挣扎了几下，但当他嗅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冷冽气息的香气时，便老实了下来。算了，他心想，做一个邪修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能够将这位高高在上的神仙拉下凡尘。

而在远离无相观的某个荒山野岭，一只体型异常硕大的黑猫正蔫头耷脑地趴在一块山岩之上。它有一搭没一搭地舔舐着爪子，琥珀色的猫眼中写满了深深的委屈。

“喵呜……”大凶将脑袋深深埋进前爪中，尾巴尖可怜兮兮地微微抖动着。没有江木飞细致的梳理，没有谢姚偷偷喂食的小鱼干，甚至连陈十三那个糊涂蛋都不在身边。这鬼地方除了各种各样的妖怪，还是妖怪，甚至连个像样的罐头都找不到。

一只不知死活的老虎妖刚悄悄凑近，便被它毫不客气地一爪子拍进了土里。

“滚远点！”大凶炸着毛，凶相毕露，“没看见本大爷正烦着吗！”

吼完，它又蔫了回去，继续对着一轮孤月发出可怜的哀嚎：“喵嗷——”这声绵长的长叹，惊得满山的夜鸟扑翅而起。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正被大凶深深挂念着的两人——

“唔……江木飞……”谢姚气息微喘，不轻不重地推了推身上的人，“你……就不觉得腻？”

江木飞的动作顿了顿，如瀑的长发垂落在谢姚汗湿的颈间。他眸色一深，扣住谢姚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还有力气说话？”

“等……嗯……你个老……”

天色刚蒙蒙亮，江木飞的手刚搭上谢姚的腰间，就被他一个漂亮的“鲤鱼打挺”躲开了。

“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