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识归来！

江木飞那句“跟过来干什么？”带着明显的嫌弃，仿佛谢姚是什么黏人的甩不掉的狗皮膏药。谢姚却只是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挪到他身前，动作娴熟地揉乱了他一头本就一丝不苟的发丝。“寻故人叙旧罢了，”他笑道，语气轻佻，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活像在抚摸一只炸了毛的野猫，顺顺它那张扬的毛。

一旁的陈十三，这位以“油滑”著称的杂货铺主簿，此刻却瞪圆了眼睛，那神情，活脱脱像是看到了什么天上掉下来的奇景。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幅景象——这位令无数修行者闻风丧胆的江真人，何时竟变得如此……“亲民”了？

谢姚刚欲反驳，江木飞却只是广袖轻拂，一道无形的禁制便如实质般将他牢牢钉在原地。紧接着，天地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他的双眼一黑，耳边寂静无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五感竟被那人尽数剥夺，只剩下内心深处无法抑制的茫然。

陈十三望着谢姚那副僵立不动的模样，只觉得后脊梁骨窜上一股子寒意，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结结巴巴地开口：“真、真人今日驾临，不知有何……指教？”

江木飞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货架上一串古老的铜铃，那“叮咚”声响，却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本座来看看……”他话音未落，猛地转头，一双眸子如同出鞘的利剑般锐利，“陈主簿的舌头，还安不安分。”

那串铜铃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啪”地一声碎成齑粉，飘散在空气中。陈十三只觉得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冷汗涔涔。

江木飞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谢姚的下巴，拇指在那张过分精致、此刻却毫无生气的脸上摩挲着。陈十三见此情景，脑中灵光一闪，一张老脸瞬间煞白如纸。“真、真人该不会是想……”他的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使不得啊！这孩子命格特殊，实在不是……”

江木飞的眸光骤然一凛，杂货铺内的温度仿佛瞬间跌破了冰点。货架上的铜钱无风自动，发出细碎、凄厉的悲鸣。“陈主簿，”他指尖凝出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那莲花轻飘飘地落在谢姚的眉心，莲瓣绽开的瞬间，整个店铺内的玻璃器皿竟齐齐炸裂，发出刺耳的声响，“这红尘万丈，还没有本座要不起的东西。”

陈十三瘫坐在地，望着那朵冰莲在谢姚额间缓缓化作一道流淌着银光的符印，嘴唇哆嗦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直到江木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谢姚才感到浑身一松，被禁锢的五感瞬间回归。他晃了晃有些发麻的胳膊，转过身便揪住了陈十三的衣领，气急败坏地吼道：“陈十三，你他妈还没说清楚——”

话音未落，他却突然愣住。陈十三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嬉皮笑脸的老脸，此刻却灰败得如同一张沾染了岁月痕迹的旧报纸，毫无半分生气。

“谢姚啊……”老头哆哆嗦嗦地掰开他的手，声音干涩得像是被风化了的沙砾，“往后……往后别来我这儿了。”

谢姚松开手，眉头紧紧拧成一个死结。“你吃错药了？”他伸手在陈十三眼前晃了晃，带着一丝警惕，“那老怪物给你下蛊了？”

陈十三只是摇头，枯瘦的手颤巍巍地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递给谢姚：“这些法器，你拿走。”

“你……”谢姚喉头一紧，这才注意到陈十三的长衫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到底在怕什么？”

陈十三枯瘦的手突然抓住谢姚的手腕，那力道却大得惊人，仿佛要将他生生捏碎。“看在我替你师父照顾你这十年的情分上……”老人膝盖一弯，竟然就要跪下。谢姚眼疾手快地一把架住了他。

“至于吗老陈？”谢姚皱着眉头，这才发现老头的手抖得如同风中摇曳的枯叶，“那老家伙不就是个装神弄鬼的……”他话音未落，陈十三却猛地捂住了他的嘴，眼中满是惊恐。

谢姚被陈十三连推带搡地赶出了杂货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的木门就“砰”地一声，重重地关得严严实实。

“老陈头你发什么疯？”他拍着门板，大声喊道。

门缝里传来陈十三那带着一丝央求和无助的声音：“小祖宗，你就当行行好……快走吧！”

谢姚还想再问，却听见里面传来上锁的声响，紧接着是陈十三慌慌张张念诵经文的声音。他站在台阶上，不解地挠了挠头，总觉得今日遇到的每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神神叨叨的古怪劲儿。

杂货铺内，陈十三跪在蒲团上，对着供奉在地藏王菩萨像，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大慈大悲的菩萨啊，江真人他……他怎么就回来了呢……”

香炉里的烟气袅袅升腾，老头抹了把脸，鼻涕眼泪糊了一袖子，嘴里还在嘟囔着：“谢姚那小子命里带煞，注定六亲不靠……”说着，他突然打了个激灵，脸上写满了不安，“该不会……该不会连累到我了吧？”

越说越觉得委屈，他干脆拍着大腿哭诉起来：“我老陈容易吗？一把屎一把尿地把那小混蛋拉扯大……”他抽噎着，手指指向房梁，“老木头你个没良心的，自己两腿一蹬走得痛快，留这么个祸害折腾我……”

陈十三的哭诉戛然而止。后颈处的汗毛一根根炸起，一种毛骨悚然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陈十三。”

江木飞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冰，在他身后幽幽响起。他惊得手里的香“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缓缓转过头，只见那身白衣道人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在香案旁，指尖正轻柔地抚过菩萨像那莲花般的座。“本座归来当日……”江木飞抬眸，眼底似有金芒流转，带着一丝莫测的意味，“便已与地藏尊者叙过旧了。”

陈十三搓了搓手，壮着胆子直起身子，对着江木飞拱手道：“真人容禀，谢姚那孩子四年前就该去了，是地藏菩萨亲口留的人。”他指了指佛龛前那盏幽幽不灭的青灯，灯火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您瞧，这长明灯还是菩萨赐下的。”

老道士叹了口气，深深的皱纹里都透着恳切：“那孩子若是……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可就再没来世了。”他偷偷瞄了一眼江木飞的脸色，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炉鼎这事……怕是使不得。”

谢姚此刻正四仰八叉地瘫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思绪却如乱麻般翻涌。江木飞那老妖怪临走前撂下狠话，说东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自会料理，反而让谢姚闲得浑身都发起了痒。

“吱呀——”

灵特组的大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沉寂。

“今天不接案子，明天请早。”谢姚连头都没抬，只是懒洋洋地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被打扰的不耐烦。

“稀奇啊！”身后传来的调侃声，带着特有的玩世不恭，“咱们谢队长居然也有躲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