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暴君听史，公主移情

初春的暖阳，本应带来融融暖意，却丝毫无法穿透这座巍峨宫殿的冰冷气息。欧阳树宜，这位被迫卷入一场政治联姻的少女，此刻正站在大殿中央，身姿略显单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却也努力回忆着那些古老而晦涩的文字。她要讲述的故事，源自那个遥远的春秋时期，左丘明笔下的《郑伯克段于鄢》。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欧阳树宜只记住了开篇的几句，后面的内容，如同被锁在了尘封的书卷里，她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将那些古老的历史，转化为当下的语言。

“这个故事大概是说……”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那时候，有个叫郑武公的君王，在申国娶了一位公主做皇后，名叫武姜。他们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庄公，另一个叫共叔段。武姜在生庄公的时候，过程非常艰难，差点因此丧命，所以她特别厌恶庄公，反而更喜欢小儿子共叔段。她多次向郑武公请求，希望立共叔段为继承人，但郑武公始终坚持要将皇位传给庄公。”

在大殿的一角，坐着一位秦国的国君，君天涛。他本应是震怒于眼前这场被迫的联姻，对这个远道而来的嚟国公主充满厌恶。然而，当欧阳树宜开口讲述这个关于君王与母亲、兄弟之间纠葛的故事时，他那冰封的目光中，竟燃起了一丝奇异的兴趣。或许是故事中的某些情节触动了他，又或许是欧阳树宜那略显笨拙却真诚的叙述方式，让他原本熊熊燃烧的怒火，渐渐平息。

而另一侧，那位被带来秦国的嚟国公主，此时正感到一丝如释重负。她显然能感受到秦国国君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令人生畏的寒意，那种仿佛能将一切都冻结的冰冷。她不敢久视，只能低垂着眼眸，脸上勉强维持着一抹既尴尬又不失礼节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股灼热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循着那目光望去，她看见一位身着华贵锦袍，容貌俊俏的年轻男子，正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静静地望着她。虽然秦国国君同样英俊，但那份过于凛冽的冰冷，让她望而却步。相比之下，这位贵族公子身上散发出的温和气息，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不禁让她心生好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欧阳树宜继续着她的讲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郑武公驾崩后，庄公继位。然而，武姜，也就是太后，她的野心并未因此熄灭。她不断游说庄公，要求他拨出一块肥沃的封地给弟弟共叔段。庄公无奈之下，还是同意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欧阳树宜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有人向庄公汇报，说共叔段在他的封地里修建城墙，那城墙的规模竟然超过了三百丈！这在当时可是非常严重的违规行为，因为国家有规定，大的城邑面积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型的城邑面积也不能超过国都的五分之一。共叔段这样做，明显是想扩充自己的势力，将来可能对国家构成威胁。”

君天涛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他从这个故事中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政治博弈，一股为故事中那个被动应对的国君而生的愤怒涌上心头。“庄公是怎么处理的？”他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急切。

嚟国公主虽然听不懂秦国国君所说的每一个字，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戾气，这让她本就抗拒和亲的心更加坚定，不由自主地又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庄公平静却带着一丝讥讽地回答说，”欧阳树宜模仿着故事中的语调，“‘太后坚持，我又能如何呢？’ 那位臣子却说道，‘就算太后坚持，也不能留下这个祸患！’ 庄公听后冷笑一声，说：‘先让他嚣张一段时间，等他得意忘形之时，我们再一并解决。’”

君天涛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他随即轻声笑道：“原来是另一种‘捧杀’之术。”

“没错，”欧阳树宜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个故事中的郑国，因为是早期国家，政治制度还保留着分封制的特点，与我们秦国这种中央集权的主权国家有所不同。我就不详细解释具体的分封制了，我把它改编成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共叔段又变着法儿弄到了两块地，把它们合并起来，让自己的领地变得更大。”

欧阳树宜这边正沉浸在故事的讲述中，另一边，嚟国公主的心思却早已飞远。她不愿意就这样成为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牺牲品。想当年，她在嚟国也是人人称颂的第一美人，是父皇的心尖宠儿，她的追求者足以排成一条长龙绕着城堡。任何见过她美貌的男人，都会为之倾倒。何曾受过如今这般冷落？她的目光再次不自觉地投向了那位秦国的康王。

她发现，康王似乎一直在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向她传递着某种信号，一种暧昧不清的勾引。她的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即唤来身边的侍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侍女立刻领命而去，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回来如实禀报：“那位公子是秦国的康王，当今皇帝的亲弟弟，权势滔天。”

嚟国公主听完，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阵埋怨。如果她不是被指派嫁给这位不解风情、冷若冰霜的皇帝，而是能够嫁给那位眉目含情、温柔多情的康王，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这边，欧阳树宜的故事还在继续。“这个时候，那位一直忠心耿耿的臣子再次向庄公进言：‘一个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共叔段的势力越来越大，您还要不要当皇帝了？如果您打算拱手让出皇位，那我也不再做您的臣子，转而投靠共叔段；如果您不想让位，那就立刻下令，铲除他！’”

君天涛示意她继续：“嗯，说下去。”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庄公接下来的回答，以及他心中所盘算的计划。毕竟，作为同为帝王的人，很多心思，都是相通的。

“庄公说了一句名言，”欧阳树宜回忆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君天涛听罢，发出一声冷笑：“呵，如果我没猜错，后来共叔段肯定还在不断扩张势力，然后庄公就趁机下令剿灭了他，对吗？”

“对，不过共叔段好像并没有死，”欧阳树宜仔细地搜索着记忆，“他似乎逃到了其他的国家。”

君天涛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声响。他轻声呢喃：“好一个‘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旁的嚟国公主，再次默默地向旁边移了移身子，同时又轻声对身边的侍女抱怨道：“这位秦国的皇帝，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不仅像块石头一样冰冷，还喜欢自言自语，真的好讨厌。”

“故事还没讲完，后来庄公和太后……”欧阳树宜正准备继续。

“够了，”君天涛突然打断了她，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几乎遮住了他眼底复杂的情绪，“后面的，朕不想听了。”

“哦。”欧阳树宜耸了耸肩，既然这位皇帝陛下不想听了，她也乐得轻松。

欧阳树宜不经意间扭头一看，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原本离暴君君天涛不算太远，但也不算太近的嚟国公主，怎么一转眼，就逃到了那么远的地方？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比君天涛和那位太后之间的距离还要大上许多。

君天涛的目光也恰好捕捉到了黎国公主那惊恐的眼神，以及她那与康王之间含情脉脉的对视。他缓缓抬起眼，将目光投向了那位正偷偷向黎国公主抛着媚眼的康王。“灼宇，”他开口唤道。

康王被皇上的声音惊醒，急忙收回了那不合时宜的神色。“是，皇上。”他连忙应道。

君天涛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朝着康王招了招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