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君臣斗智

金銮殿内，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凝重。欧阳树宜，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如今寄居在“福星”欧阳树宜体内，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早已泛起阵阵涟漪。曾经的“三观”被现实的求生欲反复锤炼，此刻，她看向康王的目光，已不再是最初的同情，而是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反感。

【真是怪事，龙生九子，各怀异志。这康王，明明与皇上同根同源，怎会差距如此悬殊？瞧他那副站都站不稳的模样，仿佛随时要瘫软在地。要知道，能够立足于这金銮殿之上，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至高荣耀，可不是寻常之辈能够企及的。】

欧阳树宜的腹诽，虽是内心独白，却被君天涛敏锐地捕捉到。出乎她意料的是，君天涛那张冷峻的脸上，竟然拂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这种微妙的情绪波动，如同一滴水滴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却无人能够窥探其深意。

就在众人以为朝会即将按部就班地进行时，康王却突然上前一步，恭敬地开口：“启禀皇上。”

霎时间，整个金銮殿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鸦雀无声。能在此地立足的大臣，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深谙朝堂之道。他们深知，皇上与康王之间，早已恩怨纠缠，剪不断理还乱。因此，当康王主动出列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心中充斥着无尽的好奇：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多年来，康王一向游手好闲，对朝政漠不关心，遇上棘手之事便推三阻四，而当遇到油水丰厚的肥差时，他又会像饿犬扑食般死缠烂打地揽到自己怀里。今日，他又盯上了什么新的“美差”，才如此迫不及待地表现？

君天涛强忍着内心涌起的厌恶，语气依旧平静：“讲。”

康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缓声说道：“是这样的，臣弟昨夜才堪堪回到京城，偶感风寒，今晨起身便觉咳嗽连连。况且，臣弟自打站了这一个上午，如今已是头晕目眩，几不能视物。”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哗然。康王此举，分明是赤裸裸地向皇上表明，他连早朝都已无心参与了。

君天涛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冷笑：“康王这是想早早退朝，还是想让朕赐你一张龙椅？”

康王嘿嘿一笑，毫不掩饰地说道：“皆可。”

“准你退下，朕会派太医为你诊治。”君天涛的面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康王的无礼在他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康王见状，立刻嬉皮笑脸地谢恩：“臣弟多谢皇上恩典，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竟真的旁若无人地大摇大摆转身离去。

欧阳树宜正待腹诽一番，却突然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从君天涛身上散发出来。她抬眼望去，只见那平日里威严冷峻的男人，此刻却僵坐在龙椅之上，头微微低垂，双拳紧握，死死杵在身体两侧。若有人能靠近，定能听见那细微的骨骼摩擦声，那是力量被压抑到极致的表现。

男人周身肌肉线条绷紧，虽隔着一段距离，欧阳树宜也无法看清他的面容，但从他那暴起的青筋，以及空气中愈发浓厚的杀气，她能清晰地判断出，这位“暴君”正处于濒临爆发的边缘。

欧阳树宜小心翼翼地探询道：“【宿主大人，冒昧打扰，请问您以前在金銮殿上是否也曾有过类似的发病史？】”

然而，君天涛并未理会她的问话。欧阳树宜也自知失言，或许这个问题触碰到了他不愿提及的伤疤。

就在这时，君天涛缓缓抬起了头，声音沙哑地唤道：“小福子。”

“是，皇上。”小福子如同接到圣旨一般，立刻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应道。

“让太医前去为康王诊病，朕在此等候结果。”君天涛缓缓下令。

殿内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皇上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然而，欧阳树宜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她清楚地记得，康王刚才分明是在装病。而如今，暴君却执意要让太医前去“诊治”，这其中必然隐藏着两种可能。

第一种，太医识破康王是在装病，届时，康王便犯下了欺君罔上之罪。

第二种，太医碍于太后的颜面，或是出于其他考量，为康王编造一个虚假的病名，如此一来，太医本人便会身陷欺君之罪。

而一旦犯下欺君之罪，下场自不必说，定是斩立决！

“不好！”欧阳树宜心中警铃大作，“暴君又要滥杀无辜了！而且，他砍向康王的概率极小，最有可能的，便是拿那太医当替罪羊！”

一股寒意瞬间从欧阳树宜的后颈升起，让她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她急忙传音道：“【宿主大人，请您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知道您心中愤怒，但您不妨想想如今朝堂内外的局势，内忧外患，重重危机！还请您再忍耐片刻，现在还不是对他动手的时候！】”

然而，身处情绪失控边缘的君天涛，又怎会轻易听从她的劝解？

欧阳树宜猜到了暴君的盘算，而殿内的文武百官，又何尝不是洞悉了其中的玄机？骆学士担忧地与蒋学士交换了一个眼神，蒋学士唇角却勾起一丝阴险的弧度，对着骆学士回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就在这时，苏学士突然从队列中冲出，高声恳求道：“皇上息怒！康王殿下长途跋涉，刚刚回到京城，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康王殿下素来不善武功，体弱多病，如此奔波劳累，确实会感到不适。”他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地向君天涛使眼色，试图用言语和眼神来平息皇上的怒火。

然而，一切似乎都收效甚微。

欧阳树宜灵机一动，急忙传音道：“【宿主大人，请您等等！我马上去翻阅生死录！】”

君天涛正欲继续下达命令，当听到“生死录”三个字时，终究是勉强压下了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不成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你……翻。”

这声音低哑而嘶哑，与其说是人语，倒不如说是来自地狱的哀嚎。

欧阳树宜听着这声音，几乎要哭出来。她哪里有什么“生死录”？她又怎会知道康王的最终结局？难道要凭空捏造？不行！虽然古代人的科技水平落后，但他们的心智和洞察力却丝毫不逊于现代人。她一个二十几岁的现代女子穿越而来，尚能在这古代朝堂之上翻云覆雨，这种明显脱离现实的情节，即便是最夸张的“玛丽苏”小说，也不敢如此描绘。她绝对不能冒险自己编造。

“我得尽量往历史上套！”欧阳树宜暗自思忖。历史上权谋争斗不绝，大多是从下往上进行，即先搜寻目标走狗的罪行，瓦解其爪牙，然后再一步步削弱权力，最终扳倒目标。如果贸然直接与目标和其走狗同时开战，阻力定会极大，甚至可能两败俱伤。

那么，康王的“走狗”是谁？

“除了蒋学士，我不确定其他人，但蒋学士必定是其中之一！”欧阳树宜心中笃定，甚至连与蒋学士沆瀣一气的骆学士，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想着，欧阳树宜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仿佛在揭示古老秘密的语调缓缓说道：“【宿主大人，我或许可以告诉您康王的最终结局，但您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君天涛紧锁眉头，压低声音回应：“好，说。”

所幸，金銮殿的结构设计，使得殿上与殿下之间有着相当的距离，更别提那长长的阶梯。君天涛的低语，并未被台下的文武百官所察觉。唯有近身伺候的小福子，勉强能够听清，但他却不敢表现出丝毫异样，手中拂尘紧握，手心里早已布满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