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暴君忧国，臣子苦谏！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如铅。君天涛，这位年轻的皇帝，正被一桩桩棘手国事搅得心烦意乱。他整夜未眠，精心擘画的数道施政方略，却被老臣们一一驳回，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为首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步履沉重地来到君天涛面前，深深叩拜。他嗓音苍老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皇上，还请息怒。臣以为，时下天灾人祸频仍，正是需要万众一心、稳固朝纲之际。此刻骤然调动边关重将，恐会引起百姓猜忌，动摇民心。皇上您登基未久，根基尚浅，若因此引发动荡，只怕是得不偿失啊。”

君天涛默然片刻，细细思量着老臣的话。这位苏学士，德高望重，所言确有几分道理。从君天涛口中，欧阳树宜早已得知秦国当下内忧外患，他刚登基便平定内乱，此刻若大肆调兵遣将，确实不妥。

然而，陕北连年旱灾，颗粒无收已成定局，税收无望，直接影响军饷发放。难道就只能坐视不闻，眼睁睁看着边关将士缺饷，前线失防吗？君天涛心中焦躁，他恨不得立即将眼前这位苏学士按在地上痛打一顿。他看向苏学士，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苏学士，朕知道你行事稳重，但过犹不及！过分的稳重，便是迂腐！”

苏学士年过花甲，身形清瘦，一头银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苍老。但他双眼却如鹰隼般锐利，直视着君天涛，沉声回应：“臣明白！”他顿了顿，又道：“皇上，臣想与您借一步说话。”

君天涛冷哼一声，默许了他的请求，率先起身，走向一旁的一间偏殿。

一旁候着的小福子，见状连忙上前，将身体略显蹒跚的苏学士扶起，两人一同跟了进去。

欧阳树宜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君天涛一时冲动，又砍了什么人的脑袋，那她的任务可就要泡汤了。她急忙在君天涛脑海中呼唤：“宿主大人？”

然而，君天涛并未理会她。

“宿主大人，您先消消气。”欧阳树宜小心翼翼地劝慰，“看那位老人家，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您先别急，等会儿再生气也不迟。”

君天涛不耐烦地冷哼一声：“朕知道。”

“知道？”欧阳树宜心中一惊，她怀疑这暴君是不是知道苏学士的“难言之隐”？既知情，为何还要对他大吼大叫？

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自苏学士进入偏殿后，君天涛便不再回应她的任何话语。不像前一天，当着宫女太监的面，他还能肆无忌惮地与她“对话”，甚至态度也变得更加认真审慎。这让欧阳树宜不禁怀疑，这位苏学士，恐怕是君天涛阵营中的头号拥趸。

苏学士进入偏殿后，再次向君天涛行了一个大礼，然后长叹一声。他凝视着君天涛，低语道：“皇上明察秋毫，难道真不明白老臣的顾忌所在吗？税收、军饷固然事关重大，但康王……康王此人，不得不防啊！”

欧阳树宜闻言心中一凛，脱口问道：“康王？”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暴君还有其他的对手。

君天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朕知道。但是，军饷必须保证。否则，前线一旦失防，危及国家，那便是万劫不复！”

苏学士脸色严肃，语气更加凝重：“但后院若失防，危及的，便是皇上的皇位！”

“他想要皇位，给他便是！”君天涛猛地站起身，愤怒地咆哮起来，“朕还不当什么破皇帝了！”

此言一出，苏学士大惊失色，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语气焦急：“皇上息怒！您……您小点声！”

欧阳树宜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嘴角抽搐。她原以为这君天涛是个明君，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孩子气。

苏学士缓缓起身，长叹一声：“老臣明白皇上心中的苦楚。皇上并非与康王怄气，皇上所虑，乃是太后娘娘。娘娘虽贵为太后，终究是后宅女子，又怎会懂得什么大义，什么公正？别说是娘娘，便是老臣的夫人，也总是偏袒我们最小的儿子。而老臣的长子苏梓其，也只能谦让着他的小弟。”

听到苏学士这番话，君天涛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梨花木桌上。只听“咔嚓”一声，那张上好的木桌，顿时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欧阳树宜清晰地感受到君天涛内心深处涌动的痛苦与哀怨。她默默地收回了刚才评价他“孩子气”的念头。

君天涛垂下眼眸，不让旁人窥见他眼中的痛苦。他声音沙哑地问道：“苏学士，既然母后那般喜欢康王，甚至想篡改父皇的遗诏，将皇位传给康王，你们……为何不同意？”

苏学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皇上的孝道，老臣虽赞同，但绝不能是愚孝！难道皇上就要因为太后的喜好，而放弃这来之不易的皇位吗？先皇明明是将这皇位传给了您的！”

“问题是……”君天涛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朕在这位置上，并不快乐。”

“老臣实在不解。”苏学士皱着眉头，“人人都想坐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您为何却不快乐？”

君天涛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苦涩。

欧阳树宜也困惑不已，她附和道：“是啊，别人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呢？”

“闭嘴！”君天涛猛地一声怒吼。

“是，皇上。”苏学士躬身应道，语气无奈。

君天涛回过神来，连忙补充道：“苏学士，你别误会，朕不是在说你。”

“？？？”苏学士脸上写满了茫然。

欧阳树宜猛地想起，刚见到君天涛时，她问他是否想活，他竟然回答“不想”。当时她就觉得纳闷，其他皇帝都追求长生不老，为何他却不想活？

原来如此！

原来，这皇位根本不是他想要的，这生活，也不是他所喜欢的。

刹那间，欧阳树宜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想。这个皇帝，明明是个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的好皇帝，为何却如此暴躁，动辄就要砍人脑袋？或许，他的暴躁并非天性如此，而是极度压抑之下爆发的结果？

会不会……是心理疾病？

欧阳树宜曾经涉猎过一些心理学知识。她知道，当一个人长期处于极度压抑和负面情绪之中，很容易产生心理问题。如果这些问题得不到纾解，又不得不面对，便可能诱发诸如暴躁症之类的心理疾病。

难道，这暴君的冷酷杀伐，都是因为他患有心理疾病？

想到这里，欧阳树宜试探性地问道：“宿主大人，我问您一个问题，您只要回答‘是’或者‘否’，或者摇头或点头就好。”

不等君天涛回应，欧阳树宜便直接问道：“如果不是因为国事需要，您是不是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与任何人说话？”

君天涛闻言，身形猛地一僵，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

跪在地上的苏学士见状，不解地问道：“皇上，您……怎么了？您没事吧？”他看到君天涛脸色有些苍白，不禁担忧起来。

君天涛讨厌被人看穿，此刻，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