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故人踪

苏漫见秦皓到来，略显局促地垂下头，轻声唤道：“恩人，您……您怎么亲自来了？”

“恩人”二字，对秦皓而言，着实有些刺耳。自从离开军营，他自觉行事多有不妥，如今被苏漫如此称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牵强地笑了笑，回应道：“我来看看你安顿得如何。”说着，他的目光扫过敞开的大门，带着一丝责备的口吻说道，“怎地如此不小心，门也不关严实，我一进来就瞧见苏小姐独自一人对着空气发呆。”

苏漫羞涩地笑了笑，解释道：“恩人有所不知，奴家在贫民窟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能重回家园。今日得蒙恩人相救，一切都恍如梦中，反而觉得不真切了。”

秦皓闻言，点了点头，对苏漫的心情也略能体会。曾经，他也以为沐冰早已不在人世，心中唯一的执念便是为她和秦家复仇。后来得知沐冰尚在人间，那份失而复得的激动与恍惚，与苏漫此刻的心情定有几分相似。

见秦皓立于门口，神色有些恍惚，苏漫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礼，连忙侧身让开一条路，带着歉意说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恩人在外面站了许久，也不知请您进屋一叙。”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略带拘谨地说道，“恩人若不嫌弃，不如进来坐坐？”

秦皓常年身处军营，向来不苟言笑，除了沐冰之外，鲜少与女子如此近距离地独处。此刻面对苏漫的热情邀请，心中难免有些不自在。然而，他此行身负要事，若不弄清楚，恐怕今夜难眠。权衡之下，他便不再推辞，迈步走进了苏漫的房间。

屋内陈设简朴，却也收拾得干净整洁。苏漫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茶，走到秦皓面前，恭敬地递了过去：“恩人，此番苏漫能脱离苦海，全赖恩人相助。奴家身无长物，唯有这杯薄茶，聊表寸心，还望恩人不要嫌弃。”

秦皓并未接过茶杯，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示意她放在桌上。他向来行事谨慎，绝不会轻易饮用别人递来的东西，唯有韩滔才能让他完全放下戒备。这既是他保全自身的方式，也是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关键。

他抬起头，眼神示意苏漫在一旁落座，这才缓缓开口道：“苏漫小姐，今日前来，实有一事相询，不知你是否方便？”

苏漫听闻此言，立刻连连点头，急切地说道：“当然方便，恩人于我有救命之恩，苏漫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恩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便是，奴家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面对苏漫的坦诚，秦皓略感满意，他定了定神，缓缓问道：“苏漫小姐，你可曾听过一个名叫沐冰的女子？”

苏漫一脸茫然地看着秦皓，随即露出歉意的神色，摇了摇头：“恩人，苏漫这二十年来一直居住在贫民窟，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又怎会知晓什么沐冰呢？”

秦皓仔细观察着苏漫的表情，确认她并非有意隐瞒，心中不禁有些失望。然而，他并不甘心就此放弃。既然这里曾留下沐冰的踪迹，他便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线索。

他紧握双拳，目光紧紧锁定着眼前的苏漫，沉声问道：“苏漫小姐，或许你不知，你和陈大力之前居住的那间房屋，沐冰也曾住过。她也曾是贫民窟的一员，我想问问你，你是否见过那间房屋的前任主人？”

苏漫努力回忆着过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努力搜索着记忆深处的片段。片刻之后，她略带犹豫地说道：“恩人，您这么一说，奴家好像想起了一件事，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皓听闻此言，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他连忙坐直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漫，急切地说道：“苏漫小姐，你有何事，请务必告知！”

苏漫低着头，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说道：“恩人，我和陈大力是六年前搬进那间房屋的，但那间房屋并非陈大力所购，而是他……抢来的！”

秦皓闻言，眉头紧锁。他隐隐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追问道：“抢来的？此话怎讲？”

“具体情况奴家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记得刚搬进那间房屋时，里面一片狼藉，到处散落着女子的衣物。”苏漫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害怕勾起不好的回忆，“后来，我曾听陈大力提及，说是那间房屋的前任主人欠了他的钱，所以被……被陈大力打了一顿，然后赶了出去！”

“砰……”

苏漫话音未落，一声巨响骤然响起，秦皓怒不可遏地一掌拍在桌上，那张原本还算完整的桌子瞬间断裂成了两截。

苏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她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秦皓，竟然会有如此暴戾的一面。她仿佛触电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恐地看着秦皓，语无伦次地说道：“恩……恩人，其实在贫民窟就是这样的，基本上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不是被干活的老板欺压，就是被地头蛇敲诈勒索。所以，所以沐冰小姐有这样的遭遇，也……也不足为奇……”

然而，此时的秦皓早已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进任何劝慰。他缓缓站起身，面色阴沉得可怕。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不寒而栗。

苏漫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秦皓，她惊恐地向后退缩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恩人，您……您没事吧？”